凤姐儿此时心跳神移,吃紧的向秋爽斋来。已将来至门口,方转过山子,只见劈面有一小我影儿一恍。凤姐心中迷惑,内心想着必是那一房里的丫头,便问:“是谁?”问了两声,并没有人出来,已经吓得神魂飘零,恍恍忽忽的仿佛背后有人说道:“婶娘连我也不认得了?”凤姐忙转头一看,只见此人描述姣美,衣履风骚,非常眼熟,只是想不起是那房那屋里的媳妇来。只听那人又说道:“婶娘尽管享繁华、受繁华的心盛,把我那年说的立万年永久之基,都付于东洋大海了。”凤姐传闻,低头深思,总想不起。那人嘲笑道:“婶娘当时如何疼我了,现在就忘在九霄云外了。”凤姐听了,此时方想起来是贾蓉的先妻秦氏,便说道:“嗳呀!你是死了的人哪,如何跑到这里来了呢?”啐了一口,方转回身,脚下不防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如同梦醒普通,浑身汗如雨下。固然毛发悚然,心中却也明白,只见小红、丰儿影影绰绰的来了。凤姐恐怕落人的批驳,赶紧爬起来,说道:“你们做甚么呢,去了这半天?快拿来我穿上罢。”一面丰儿走至跟前,奉侍穿上,小红过来搀扶。凤姐道:“我才到那边,他们都睡了,我们归去罢。”一面说,一面带了两个丫头吃紧忙忙回到家中。贾琏已返来了,只是见她脸上神采更变,不似平常,待要问她,又知她平日脾气,不敢俄然相问,只得睡了。
凤姐惊醒,唬了一身盗汗,“嗳哟”一声,展开眼,只见贾琏气狠狠的坐在中间,平儿弯着腰拾碗电影呢。凤姐道:“你如何就返来了?”问了一声,半日不承诺,只得又问一声。贾琏嚷道:“你不要我返来,叫我死在外头罢?”凤姐笑道:“这又是何必来呢!常时我见你不像今儿返来的快,问你一声,也没甚么活力的。”贾琏又嚷道:“又没遇见,如何不快返来呢!”凤姐笑道:“没有遇见,少不得奈烦些,明儿再去早些儿,天然遇见了。”贾琏嚷道:“我可不吃着本身的饭,替人家赶獐子呢。我这里一大堆的事,没个动秤儿的,没出处为人家的事瞎闹了这些日子,当甚么呢?端庄那有事的人还在家里受用,死活不知,还闻声说要锣鼓喧天的摆酒唱戏做生日呢。我可瞎跑他娘的腿子!”一面说,一面往地下啐了一口,又骂平儿。
凤姐刚举步走了不远,只觉身后“咈咈哧哧”,似有闻嗅之声,不觉头发森然竖了起来。由不得转头一看,只见黑油油一个东西在前面伸着鼻子闻她呢,那两只眼睛好似灯光普通。凤姐吓的魂不附体,不觉失声的“咳”了一声,倒是一只大狗。那狗抽头回身,拖着一个扫帚尾巴,一气跑上大土山上,方站住了,回身犹向凤姐拱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