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摆下果酒。贾母说:“也不送到外头,本日只许我们娘儿们乐一乐。”宝玉固然娶过亲的人,因贾母心疼,仍在里头打混,但不与湘云、宝琴划一席,便在贾母身边设着一个坐儿,他代宝钗轮番敬酒。贾母道:“现在且坐下,大师喝酒,到挨晚儿再到各处施礼去。若现在行起来了,大师又闹端方,把我的兴头打归去,就败兴了。”宝钗便依言坐下。贾母又叫人来道:“我们今儿干脆萧洒些,各留一两小我伺侯。我叫鸳鸯带了彩云、莺儿、袭人、平儿等在后间去,也喝一钟酒。”鸳鸯等说:“我们还没有给二奶奶叩首,如何就好喝酒去呢?”贾母道:“我说了,你们尽管去,用的着你们再来。”鸳鸯等去了。
这里贾母才让薛阿姨等喝酒,见他们都不是平常的模样,贾母焦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着?大师欢畅些才好。”湘云道:“我们又吃又喝,还要如何!”凤姐道:“他们小的时侯儿都欢畅,现在都碍着脸不敢混说,以是老太太瞧着冷净了。”宝玉悄悄的奉告贾母道:“话是没有甚么说的,再说就说到不好的上头来了。不如老太太出个主张,叫她们行个令儿罢。”贾母侧着耳朵听了,笑道:“如果行令,又得叫鸳鸯去。”宝玉听了,不待再说,就列席到后间去找鸳鸯,说:“老太太要行令,叫姐姐去呢。”鸳鸯道:“小爷,让我们舒舒畅服的喝一杯罢,何必来,又来搅甚么。”宝玉道:“当真老太太说的,叫你去呢。与我甚么相干?”鸳鸯没法,说道:“你们尽管喝,我去了就来。”便到贾母那边。
正想着,小丫头出去讲:“二姑奶奶返来了。”随后李纨、凤姐都出去,大师厮见一番。迎春提起她父亲出门,说:“本要赶来见见,只是他拦着不准来,说是我们家恰是倒霉时侯,不要感染在身上。我扭不过,没有来,直哭了两三天。”凤姐道:“今儿为甚么肯放你返来?”迎春道:“他又说我们家二老爷又袭了职,还能够逛逛,无妨事的,以是才放我来。”说着,又哭起来。贾母道:“我原为气得慌,本日接你们来给孙子媳妇过生日,说谈笑笑,解个闷儿,你们又提起这些烦事来,又招起我的烦恼来了。”迎春等都不敢出声了。凤姐虽委偏言了几句有兴的话,终不似先前利落,招人发笑。贾母内心要宝钗喜好,用心的呕凤姐儿说话。凤姐也知贾母之意,便极力筹措,说道:“今儿老太太喜好些了。你看这些人好几时没有聚在一处,今儿齐备。”说着,回过甚去,瞥见婆婆、尤氏不在这里,又缩住了口。贾母为着“齐备”两字,也想邢夫人等,叫人请去。邢夫人、尤氏、惜春等闻声老太太叫,不敢不来,心内也非常不肯意,想着家业零败,偏又欢畅给宝钗做生日,到底老太太偏疼,便来了也是无精打彩的。贾母问起岫烟来,邢夫人假说病着不来。贾母会心,知薛阿姨在这里有些不便,也不提了。
一日,史湘云出嫁回门,来贾母这边存候。贾母提起她半子甚好,史湘云也将那边过日安然的话说了,请老太太放心。又提起黛玉归天,不免大师泪落。贾母又想起迎春痛苦,越觉哀痛起来。史湘云安慰一回,又到各家存候问好毕,仍到贾母房中安息,言及薛家如许人家,被薛大哥闹的家破人亡,本年虽是缓决人犯,来岁不知能够减等。贾母道:“你还不晓得呢,昨儿蟠儿媳妇死的不明白,几近又闹出一场大事来。还幸亏老佛爷有眼,叫她带来的丫头本身供出来了,那夏奶奶才没的闹了,自家拦住相验,你阿姨这里才将皮裹肉的打收回去了。你说说,真真是六亲同运。薛家是如许了,姨太太守着薛蝌过日,为这孩子有知己,他说哥哥在监里尚未结局,不肯结婚。你邢mm在大太太那边,也就很苦。琴女人为她公公死了尚未满服,梅家尚未娶去。二太太的娘家舅太爷一死,凤丫头的哥哥也不成人,那二舅太爷也是个吝啬的,又是官项不清,也是打饥荒。甄家自从抄家今后,别无信息。”湘云道:“三姐姐去了,曾有书字回家么?”贾母道:“自从嫁了去,二老爷返来讲,你三姐姐在海疆甚好。只是没有手札,我也日夜惦记。为着我们家连连的出些欠功德,以是我也顾不来。现在四丫头也没有给她提亲。环儿呢,谁有工夫提起他来?现在我们家的日子比你畴前在这里的时侯更苦些。只不幸你宝姐姐,自过了门,没过一天安闲日子。你二哥哥还是如许疯疯颠颠,这如那边呢?”湘云道:“我从小儿在这里长大的,这里那些人的脾气,我都晓得的。这一返来了,竟都改了模样了。我打量我隔了好些时没来,他们陌生我。我细想起来,竟不是的。就是见了,我瞧他们的意义,原要像先前一样的热烈,不晓得如何,说说就悲伤起来了。我以是坐坐就到老太太这里来了。”贾母道:“现在如许日子,在我也罢了;你们年青轻儿的人,还了得!我正要想个法儿,叫他们还热烈一天赋好,只是打不起这个精力来。”湘云道:“我想起来了,宝姐姐不是后儿的生日吗?我多住一天,给她拜过寿,大师热烈一天。不知老太太如何样?”贾母道:“我真正气胡涂了。你不提,我竟忘了,后日可不是她的生日?我明日拿出钱来,给她办个生日。她没有订婚的时侯,倒做过好几次,现在她过了门,倒没有做。宝玉这孩子,头里很聪明,很调皮,现在为着家里的事不好,把这孩子更加弄的话都没有了。倒是珠儿媳妇还好,她有的时侯是这么着,没的时侯她也是这么着,带着兰儿悄悄儿的过日子,倒难为她。”湘云道:“别人还不离,独占琏二嫂子,连模样儿都改了,说话也不聪明了。明日等我来引逗她们,看她们如何样。但是她们嘴里不说,内心要抱怨我,说我有了-”湘云说到那边,却把脸飞红了。贾母会心,道:“这怕甚么?本来姊妹们都是在一处乐惯了的,说谈笑笑,再别留这些心。大凡一小我,有也罢,没也罢,总要受得繁华,耐得贫贱才好。你宝姐姐生来是个风雅的人。头里她家如许好,她也一点儿不高傲,厥后她家坏了事,她也是舒舒坦坦的。现在在我家里,宝玉待她好,她也是那样安设;一时待她不好,不见她有甚么烦恼。我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分的。你林姐姐,那是个最小性儿,又多心的,以是到底不长命。凤丫头也见过些事,很不该略见些风波就改了模样。她若如许没见地,也就是小器了。后儿宝丫头的生日,我替另拿出银子来,热热烈闹给她做个生日,也叫她喜好这一天。”湘云承诺道:“老太太说得非常。干脆把那些姊妹们都请来了,大师叙一叙。”贾母道:“天然要请的。”一时欢畅道:“叫鸳鸯拿出一百银子来,交给外头,叫她明日起,预备两天的酒饭。”鸳鸯领命,叫婆子交了出去。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