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谁敢安眠,一到五更,闻声内里齐人。到了辰初发引,贾政居长,衰麻抽泣,极尽孝子之礼。棺木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起上的风景,不必细述。走了半日,来至铁槛寺安灵,统统孝男等俱应在庙伴宿,不提。
到二更多天,远客去后,便预备辞灵。孝幕内的女眷,大师都哭了一阵。只见鸳鸯已哭的昏晕畴昔了,大师扶住捶闹了一阵,才醒过来,便说“老太太疼我一场,我跟了去”的话。世人都打量人到悲哭,俱有这些言语,也不睬会。到了辞灵之时,上高低下也有百十余人,只鸳鸯不在。世人慌乱之时,谁去捡点。到了虎魄等一干的人哭奠之时,却不见鸳鸯,想来是她哭乏了,暂在别处歇着,也不言语。辞灵今后,外头贾政叫了贾琏问明送殡的事,便筹议着派人看家。贾琏回说:“上人里头,派了芸儿在家照顾,不必送殡,下人里头,派了林之孝的一家子照顾拆棚等事。但不知里头派谁看家?”贾政道:“闻声你母亲说是你媳妇病了,不能去,就叫她在家的。你珍大嫂子又说你媳妇病得短长,还叫四丫头陪着,带领了几个丫头婆子,照看上屋里才好。”贾琏听了,心想:“珍大嫂子与四丫头两个分歧,以是撺掇着不叫她去。如果上头就是她照顾,也是不顶用的。我们那一个又病着,也难照顾。”想了一回,回贾政道:“老爷且歇歇儿,等出来筹议定了再回。”贾政点了点头,贾琏便出来了。
外头的人也都闻声了,跑出去一瞧,大师嚷着,报与邢、王二夫人晓得。王夫人、宝钗等听了,都哭着去瞧。邢夫人道:“我不料鸳鸯倒有如许志气,快叫人去奉告老爷。”只要宝玉闻声此信,便唬的双眼直竖。袭人等仓猝扶着,说道:“你要哭就哭,别憋着气。”宝玉死命的才哭出来了,心想“鸳鸯如许一小我,偏又如许死法。”又想:“实在六合间的灵气,独钟在这些女子身上了。她算得了死所,我们究竟是一件浊物,还是老太太的儿孙,谁能赶得上她?”复又喜好起来。当时,宝钗闻声宝玉大哭,也出来了,及到跟前,见他又笑。袭人等忙说:“不好了,又要疯了!”宝钗道:“无妨事,他有他的意义。”宝玉听了,更喜好宝钗的话:“倒是她还晓得我的心,别人那边晓得!”正在胡思乱想,贾政等出去,实在的嗟叹着,说道:“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即命贾琏:“出去叮咛人,连夜买棺盛殓,明日便跟着老太太的殡送出,也停在老太太棺后,全了她的心志。”贾琏承诺出去。这里命人将鸳鸯放下,停放里间屋内。平儿也晓得了,过来同袭人、莺儿等一干人都哭的哀哀欲绝。内里紫鹃也想起本身毕生一无下落,恨不跟了林女人去,又全了主仆的恩德,又得了死所。现在空悬在宝玉屋内,虽说宝玉还是柔情密意,究竟算不得甚么,因而更哭得哀切。
话说凤姐听了小丫头的话,又气又急又悲伤,不觉吐了一口血,便昏晕畴昔,坐在地下。平儿急来靠着,忙叫了人来搀扶着,渐渐的送到本身房中,将凤姐悄悄的安设在炕上,立即叫小红斟上一杯开水送到凤姐唇边。凤姐呷了一口,昏倒仍睡。秋桐过来略瞧了一瞧,却便走开,平儿也不叫她。只见丰儿在旁站着,平儿叫她快快的去回明白了“二奶奶吐血发晕,不能照顾”的话,奉告了邢、王二夫人。邢夫人打量凤姐推病藏躲,因这时女亲在内很多,也不好说别的,内心却不全信,只说:“叫她歇着去罢。”世人也并无言语。只说这晚人客来往不断,幸得几个内亲照顾。家下人等见凤姐不在,也有偷闲歇力的,乱乱吵吵,已闹的七颠八倒,不成事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