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问何事。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奠,只是无必然的赋税;第二,家塾虽立,无必然的供应。依我想来,现在盛时固不缺祭奠、供应,但将来式微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本日繁华,将祖茔四周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奠供应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本家中长幼,大师定了则例,今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赋税、祭奠、供应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奠财产,连官也不入的。便式微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奠又可永继。若目今觉得繁华不断,不思后日,终非长策。目睹不日又有一件非常丧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招锦之盛。要晓得,也不过是刹时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成忘了那‘盛筵必散’的鄙谚。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悔怨无益了。”凤姐忙问:“有何丧事?”秦氏道:“天机不成泄漏。只是我与婶子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必要记取。”因念叨: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凤姐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恰是丧音,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盗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往王夫人处来。
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尽情豪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顶用。可巧薛蟠来吊问,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叫何为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翻戏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未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罢了。”贾珍听了,喜之不由,即命人抬来。大师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师都奇特奖饰。贾珍笑问:“代价多少?”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甚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人为就是了。”贾珍传闻,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