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宝玉也不大出房,也反面姊妹、丫甲等胡闹,本身闷闷的,只不过拿书解闷,或弄笔墨;也不使唤世人,只叫四儿承诺。谁知这个四儿是个聪敏灵巧不过的丫头,见宝玉用她,她变尽体例皋牢宝玉。至晚餐后,宝玉因吃了两杯酒,眼饧耳热之际,若昔日,则有袭人等,大师喜笑有兴,本日却冷僻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待要赶了她们去,又怕她们得了意,今后更加来劝;若拿出做上的端方来镇唬,仿佛无情太过。说不得横心只当她们死了,反正天然也要过的。便权当她们死了,毫无牵挂,反能怡然自悦。因命四儿剪灯烹茶,本身看了一回《南华经》。正看至《外篇·胠箧》一则,其文曰:故绝圣弃知,悍贼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端方,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一语未了,只见袭人出去,瞥见这般风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返来本身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宝兄弟哪去了?”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里另有在家里的工夫!”宝钗传闻,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蔼,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如何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她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渐渐的闲言中套问她年纪、故乡等语。留意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湘云仍往黛玉房中安息。宝玉送她二人到房,那天已二更多时,袭人来催了几次,方回本身房中来睡。次日天明,便披衣靸鞋往黛玉房中来。出来看时,却不见紫鹃、翠缕二人,只见她姊妹两个尚卧在衾内。那黛玉严周到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那史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乌黑的膀子撂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诚恳!返来风吹了,又嚷肩窝疼了。”一面说,一面悄悄的替她盖上。黛玉早已醒了,感觉有人,就猜着定是宝玉,因翻身一看,果中其料。因说道:“这迟早就跑过来何为么?”宝玉笑道:“这天还早么?你起来瞧瞧。”黛玉道:“你先出去,让我们起来。”宝玉听了,回身出至外边。
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如何宝姐姐和你说得这么热烈,见我出去就跑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么?我那里晓得你们的原故。”宝玉听了这话,见她脸上气色非昔日可比,便笑道:“如何动真气了?”袭人嘲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今后别进这屋子了。反正有人奉侍你,再不必来教唆我。我仍旧还奉侍老太太去。”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宝玉见了这般情状,深为骇异,禁不住赶来安慰。那袭人尽管合了眼不睬。宝玉没了主张,因见麝月出去,便问道:“你姐姐如何了?”麝月道:“我晓得么?问你本身便明白了。”宝玉传闻,呆了一回,自发无趣,便起家叹道:“不睬我罢,我也睡去。”说着便起家下炕,到本身床上歪着下去了。袭人听他半日无动静,微微的打鼾,料他睡着,便起家拿一领斗蓬来,替他刚压上,只听“忽”的一声,宝玉便掀畴昔,也仍合目装睡。袭人明知其意,便点头嘲笑道:“你也不消活力,从而后我只当哑子,再不说你一声儿,如何?”宝玉禁不住起家问道:“我又如何了?你又劝我。你劝我也罢了,才刚又没见你劝我,一出去你就不睬我,负气睡了。我还摸不着是为甚么,这会子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闻声你劝我甚么来着。”袭人道:“你内心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