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贾赦,不过是偶感些风寒,先述了贾母问的话,然后本身请了安。贾赦先站起来回了贾母话,次后便唤人来:“带哥儿出来太太屋里坐着。”宝玉领命退出,来至前面,进入上房。邢夫人见了他来,先倒站起来,请过贾母安,宝玉方存候。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了,方问别人好,又命人倒茶来。一钟茶未吃完,只见那贾琮来问宝玉好。邢夫人道:“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清算清算你,弄得黑眉乌嘴的,那边像大师子读书的孩子!”
见过贾母,出至内里,人马俱已齐备。刚欲上马,只见贾琏存候返来了,正上马,二人劈面,相互问了两句话。只见中间转出一小我来,“请宝叔安”。宝玉看时,只见此人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实在斯文清秀,倒也非常面善,只是想不起是哪一房的,叫甚么名字。贾琏笑道:“你如何发楞,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是了,我如何就忘了。”因问他母亲好,这会子甚么活动。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你倒比先更加出挑了,倒像是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宝玉笑道:“你本年十几岁了?”贾芸道:“十八岁了。”
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了,请过安,邢夫人便叫他两个椅子上坐了。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各式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安闲了,坐未几时,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家告别。宝玉见他们要走,本身也就起家,要一同归去。邢夫人笑道:“你且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呢。”宝玉只得坐了。邢夫人向他两个道:“你们归去,大家替我问你们大家母亲好。你们女人、姐姐、mm都在这里呢,闹得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用饭了。”贾环等承诺着,便出来回家去了。
不言卜家佳耦,且说贾芸负气离了母舅家门,一径回归旧路。心下正自烦恼,一边想,一边低头尽管走,不想一头就碰在一个醉汉身上,把贾芸唬了一跳。听那醉汉骂道:“肏你妈的!瞎了眼睛了,碰起我来了。”贾芸忙要躲,早被那醉汉一把抓住,劈面一看,不是别人,倒是紧邻倪二。本来这倪二是个地痞,专放厚利债,在打赌场吃闲钱,专爱吃酒打斗。现在正从欠仆人家来了利钱,吃醉返来,不想被贾芸碰了一头,正没好气,抡拳就要打。只听那人叫道:“老二停止!是我冲撞了你。”倪二闻声是熟人的语音,将醉眼展开看时,见是贾芸,忙把手松了,趔趄着笑道:“本来是贾二爷,我该死,我该死。这会子往那边去?”贾芸道:“奉告不得你,平白的又讨了个败兴儿。”倪二道:“无妨无妨,有甚么不平的事,奉告我,我替你出气。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获咎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别人离家散!”
且说贾芸偶尔碰了这件事,心中也非常罕希,想那倪二倒公然有些意义,只是还怕他一时醉中慷慨,到明日更加的要起来,便如那边,心内踌躇不决。忽又想道:“无妨,等那件事成了,也可更加还他。”想毕,一向走到个钱铺里,将那银子称了称,十五两三钱四分二厘。贾芸见倪二不扯谎,心下更加欢乐,收了银子来至家门,先到隔壁将倪二的信捎了与他娘子晓得,方回家来。见他母亲身在炕上拈线,见他出去,便问那里去了一日。贾芸恐他母亲活力,便不提及卜世仁的事来,只说在西府里等琏二叔的来着问他母亲吃了饭未曾,他母亲说:“已吃过了,给你留了饭在那边。”叫小丫头子拿过来与他吃。那天,已是掌灯时候,贾芸吃了饭清算安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