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鸳鸯来了,便坐在贾母动手,鸳鸯之下便是凤姐儿。铺下红毡,洗牌告幺,五人起牌。斗了一回,鸳鸯见贾母的牌已十严,只等一张二饼,便递了暗号与凤姐儿。凤姐儿正该发牌,便用心迟疑了半晌,笑道:“我这一张牌定在阿姨手里扣着呢。我若不发这一张,再顶不下来的。”薛阿姨道:“我手里并没有你的牌。”凤姐儿道:“我返来是要查的。”薛阿姨道:“你尽管查。你且发下来,我瞧瞧,是张甚么。”凤姐儿便送在薛阿姨跟前。薛阿姨一看,是个二饼,便笑道:“我倒不奇怪它,只怕老太太满了。”凤姐儿听了,忙笑道:“我发错了。”贾母笑得已掷下牌来,说:“你敢拿归去!谁叫你错的不成?”凤姐儿道:“但是我要算一算命呢?这是本身发的,也怨埋伏!”贾母笑道:“但是呢,你本身该打着你那嘴,问着你本身才是。”又向薛阿姨笑道:“我不是小器爱赢钱,原是个彩头儿。”薛阿姨笑道:“可不是如许,那边有那样胡涂人说老太太爱钱呢?”
平儿依言放下钱,也笑了一回,方返来。至院门前,遇见贾琏,问她“太太在那边呢?老爷叫我请畴昔呢。”平儿忙笑道:“在老太太跟前呢,站了这半日,还没动呢。趁早儿丢开手罢。老太太生了半日气,这会子亏二奶奶凑了半日趣儿,才略好了些。”贾琏道:“我畴昔,只说讨老太太的示下,十四往赖大师去不去,好预备肩舆。又请了太太,又凑了趣儿,岂不好?”平儿笑道:“依我说,你竟不去罢。百口儿连太太、宝玉都有了不是,这会子你又填限去了。”贾琏道:“已经完了,莫非还找补不成?何况与我又无干。二则老爷亲身叮咛我请太太的,这会子我打发了人去,倘或晓得了,正没好气呢,指着这个拿我出气罢。”说着就走。平儿见他说得有理,也便跟了过来。
展眼到了十四日,黑早,赖大的媳妇又出去请。贾母欢畅,便带了王夫人薛阿姨及宝玉姊妹等,到赖大花圃中坐了半日。那花圃虽不及大观园,却也非常划一宽广,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标。内里厅上,薛蟠、贾珍、贾琏、贾蓉并几个近族的,很远的就没来,贾赦也没来。赖大师内,也请了几个现任的官长并几个世家后辈作陪。是以中有个柳湘莲,薛蟠自前次会过一次,已念念不忘。又探听他最喜串戏,且串的都是生旦风月戏文,不免错会了意,误认他作了风月后辈,正要与他订交,恨没有个引进;这日可巧遇见,竟觉无可无不成。且贾珍等也慕他的名,酒挡住了脸,就求他串了两出戏。下来,移席和他一处坐着,问长问短,说此说彼。
贾琏一声儿不敢说,忙退了出来。平儿站在窗外悄悄的笑道:“我说着你不听,到底碰在网里了。”正说着,只见邢夫人也出来,贾琏道:“都是老爷闹的,现在都搬在我和太太身上。”邢夫人道:“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贱种子!人家还替老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呢,这几日活力,细心他捶你!”贾琏道:“太太快畴昔罢,叫我来请了好半日了。”说着,送他母亲出来,过那边去。
邢夫人将方才的话只略说了几句,贾赦没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畴昔存候。只得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