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叫去贾母处用饭,黛玉不睬宝玉,跟上丫头走了。王夫人这天吃斋,宝玉跟着她吃了斋,漱了嘴就走。探春、惜春都笑话他用饭也忙繁忙碌,宝钗一语道破天机:“他要去看黛玉mm。”宝玉走到凤姐儿门前,凤姐儿叫住他,让他在一张纸上代记一笔账,又跟他筹议要小红。宝玉承诺了,赶到贾母房中,贾母说黛玉在后房。宝玉出来,见黛玉正拿着剪子裁衣裳,就体贴肠说:“才吃了饭,如许哈腰低头,一会儿头痛。”黛玉因方才宝玉编药方儿哄她,又使开小性子,就是不睬他。宝钗、探春来到,黛玉仍不睬他,只用宝玉方才说过的话气他。宝玉正不好下台,闻声有人说:“有人请宝二爷。”就抽身出来。黛玉说:“阿弥陀佛!等你返来,我死了才好。”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宝玉见黛玉躲他,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疾步赶上她,说:“我知你不睬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今后,撂开手。”黛玉待要不睬他,听他“只说一句话”,就头也不回,余怒未息地说:“请说。”宝玉叹道:“既有本日,何必当初。”黛玉站下来,扭头问:“当初如何样?本日如何样?”宝玉说:“当初女人来,我哪样健忘过你?一个桌上用饭,一张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都替女人想到了。谁想到现在女大家大心大,不把我放在心上,倒把甚么‘宝姐姐’‘凤姐姐’经常挂在嘴上伤害我,对我三天不睬、四天不见的。我没个亲姊妹,你也是独出,只想着你的心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一番心,有冤无处诉。”说着滴下泪来。
天晚散席,宝玉归去,袭人见他扇坠没有了,腰间系了一条血红的汗巾,就知他把扇坠和本身的松花绿汗巾送了人,很不欢畅。宝玉也很悔怨把袭人给他的汗巾与琪官换了,就要赔她。她本想说他几句,又怕怄上酒来,只好睡下。次日早上,宝玉问明天有甚么事,袭人说是二奶奶把小红领走了。贵妃让夏寺人送来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从月朔到初三打三天安然醮,唱戏献供,还赏了端五节礼。宝玉见赏他的是上等宫扇两把、红麝香珠两串、凤尾罗两端、编有芙蓉花的细席一领。宝玉问,别人的礼品是否一样?袭人说贵妃据大家辈分、身份赏的,有多有少,他的和宝钗的一样,黛玉和三春一样。宝玉说:“如何林mm的不跟我一样,倒是宝姐姐的跟我一样?”袭人说:“贵妃写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老太太叫你明儿一早去谢恩呢!”宝玉派人叫来紫鹃,把他得的东西让她拿去,林女人爱留甚么留甚么。不一会儿,紫鹃返来,说是她们女人也有,甚么也不留。
宝钗左腕上戴着一串,就往下褪。她生得饱满,不轻易褪下来。宝玉看着她丰润的肌肤,突发奇想,如果长到黛玉身上,还值得摸一摸,恰好长在她身上。他再细看宝钗,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黛玉另有一种娇媚风骚,不由看呆了。宝钗见他呆了,倒不美意义,丢了串子才要走,黛玉却蹬着门槛,嘴里咬动手帕,刚好堵住来路。宝钗抱怨她站在风口里,她笑着说:“我闻声天上叫一声,出来一瞧,本来是个呆雁。”宝钗问:“呆雁在那里?”黛玉说:“飞了。”说着,手一甩,手帕正打在宝玉眼睛上。宝玉吓了一跳,问:“是谁?”黛玉摇着头说:“不敢,是我失了手。”宝玉揉着眼,想说甚么,又没法说。
黛玉错疑宝玉不让晴雯给她开门,又遇饯花节,一肚子委曲未曾宣泄,收了些花瓣安葬了,由落花想到出身,不由悲切切地哭诉一番。宝玉听得痴了,试想林黛玉花容月貌,将来也和落花残红一样,化作灰尘,无处寻觅,怎不令民气碎肠断?园中的姐妹也没有了,本身又在那里?将来这个处所、这座园子、这些花木,也不知是谁家的了。他遐想不竭,由彼及此,哀思欲绝,哭倒在山坡上。黛玉扭头一看,狠狠啐了一口,骂:“本来是这个狠心短折的……”忙掩开口,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