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来看宝玉,这顿打实在太狠了,不由又疼又气,也抱住他大哭起来。王夫人、凤姐儿好轻易劝住她,凤姐儿命丫环媳妇用藤屉子春凳抬上宝玉,跟着贾母抬进上房。贾政跟出来,看宝玉的伤,悔怨打重了。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哭诉,宝玉如何不替贾珠死了,留下贾珠,也免他父亲活力。贾政只好再向贾母认错,被贾母喝退。薛阿姨、宝钗、湘云、袭人闻讯赶来。袭人满腹委曲,又不便当众使出来,就来到二门,命人找来茗烟,指责他不早去报信,又问起宝玉挨打的启事。茗烟说他当时不在跟前,他去探听了,是因为琪官和金钏儿的事打的,琪官的事能够是薛大爷捅出去的,金钏儿的事能够是三爷说的。袭人返来,见世人已为宝玉医治过,贾母让抬归去好好保养,就跟着回到怡红院,待世人散去,才上去奉侍,含着泪问:“如何打成如许?”宝玉叹口气,说:“不过就是那些事,问它做甚么?你看看打碎那里没有。”袭人悄悄地给他褪下内裤,只见大腿往上乌紫,尽是四指宽的伤痕,咬着牙说:“我的娘,打这么狠!你能听我一句话,也到不了这个境地。幸亏没有伤筋动骨。”
掌灯时分,宝玉只喝两口汤,又昏睡了。府里有头脸的婆子、媳妇接踵赶来看望,袭人在外间欢迎,一一伸谢,让座敬茶。王夫人派人叫一小我畴昔,袭人安排好晴雯等人,来到上房。王夫人抱怨她说:“你不管派谁来不可,本身来了,谁奉侍他?”袭人说二爷已睡了,她安排好了人,怕别人来听不明白,误了事。王夫人说:“没甚么事,只问他这会子如何样?”袭人说:“给二爷敷上宝女人的药,好多了。”王夫人又问:“吃了甚么没有?”袭人说:“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吃了两口,要酸梅汤吃。我怕激着他了,热毒散不出去,劝了半天,给他调了些玫瑰膏子吃了。他嫌吃烦了,不苦涩。”王夫人让彩云拿两瓶香露来。袭人接过看,是三寸大小的玻璃瓶,上面是螺丝银盖,鹅黄色的笺子上别离写着“桂花清露”、“玫瑰清露”。袭人奖饰:“好贵重的东西。”王夫人说:“这是本国进贡的。你好好收着,别糟蹋了。”
袭人见王夫人哀痛,也不由悲伤落泪,说:“二爷是太太养的,太太岂不心疼?就是我们做下人的,大师落个安然,也算是福分了。哪一天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恰好那些人又靠近他。我还挂念着一件事,常想来回太太,只是我怕太太狐疑,不但我的话白说了,连葬身之地都没了。”王夫人忙问:“我的儿,你尽管说。迩来我听到世人都夸你,只说你不过在宝玉身上留意,谁知你的话都是大事理,正合我的苦衷。”袭人说:“我只想请太太生个法儿,让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王夫人吃了一惊,忙问:“莫非他和谁捣蛋了?”袭人说:“太太别多心,这不过是我的小见地。现在二爷大了,女人们也大了,日夜一处,起坐不便利,不能不让人担忧。二爷的脾气,太太是晓得的,偏幸亏我们队里闹。那起小人的嘴,有甚么避讳?心顺了,说得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编得牲口都不如。将来人说二爷好,大师还好过,若叫人说出不是来,我们粉身碎骨是小事,二爷平生的名声岂不完了?俗话说‘君子防已然’,不如这时就防避的好。”
忽听窗外一声颤巍巍的声音:“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洁净了!”贾政见老母来了,仓猝迎出来,上前躬身赔笑说:“大热的天,母亲如何本身出来,有话叫儿子出来叮咛不可?”贾母止住步,厉声说:“我虽有话叮咛,但是我没养个好儿子,叫我跟谁说去?”贾政见母亲愤恚已极,跪下说:“为儿的经验儿子,也是为的光宗耀祖。”贾母啐他一口,说:“你说经验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如何经验你的?”贾政见贾母老泪纵横,说:“儿子一时性急,再不打他了。”贾母嘲笑着说:“想来是你腻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分开你,大师洁净!”当下传令:“备轿去!我和你们太太、宝玉立即回南京!”她又对王夫人说:“现在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长大了为官作宦的,也一定想着你是他母亲了。”贾政赶紧叩首,说:“母亲如许说,儿子无安身之地了。”贾母说:“你清楚让我无安身之地,反说我来!我们走了,你内心洁净。”又命:“快筹办行李车辆去!”贾政只是跪着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