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贾琏并没抱病,而是让贾赦重打了一顿。本来,贾赦酷好汇集驰名流题咏的古扇,传闻有个石白痴保藏了很多把,就让贾琏去买。贾琏去了几次,石白痴却说一千两银子一把都不卖。贾雨村晓得此事,就假造个罪名,把石白痴下了狱,抄了家,抄出的古扇都献给贾赦。贾赦怪贾琏没本领,打得他皮开肉烂。石白痴一气之下,吊颈他杀了。
转眼到了十四,天还没亮,赖大师的就来请。贾母欢畅,就带上王夫人、薛阿姨、宝玉姊妹,到赖大的花圃坐了半天。内里大厅中,薛蟠、贾珍、贾琏、贾蓉等都来了。赖大请了几位现任官员及大师后辈作陪。此中有个柳湘莲,薛蟠见过一次,传闻他最爱串戏,并且都是串生旦风月戏,就误觉得他是风月后辈,只恨无由了解。贾珍等也久慕他的名,酒挡住了脸,就请他串了两出戏。卸了装,几小我移席一处,说东道西。
薛蟠浑身伤痛难忍,痛骂柳湘莲,又要报官拿人,又要派人拆他家的屋子。薛阿姨只好说,柳湘莲酒醒后,悔怨不及,连夜叛逃了,薛蟠才无话说。他羞于见人,称疾不出。到了十月,各铺的伴计家在外埠的,算年账回家。有个张德辉,自幼在薛产业铺当伴计,现在是总管,本年也要回家,来岁春上再来。他向薛蟠说,先派他大儿子顾问门面,他来岁端五前返来,贩上些纸扎、香扇及香料,撤除关税与路上开消,可得几倍利钱。薛蟠正难见人,想出去躲个一年半载。再说文不文,武不武,虽做买卖,连秤都不会认,不如弄点本钱,跟张德辉走一趟,一来躲羞,二来游山玩水。
柳湘莲原是世家后辈,父母早丧,读书不成,生性豪放,不拘末节,耍枪舞剑、打赌吃酒,乃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青貌美,不知秘闻的人常常以为他是优伶一类。薛蟠一见他,又旧病复发,只想与他唱“后庭花”。他正急不成耐,赖大的儿子赖尚荣却对柳湘莲说:“宝二爷叮咛,他有话跟你说。你等一下,待我叫他出来。”就命一个小厮往里传话,悄悄请宝二爷出来。不一时,宝玉来了,与柳湘莲拉动手到侧书房坐下。宝玉问:“到秦钟坟上看了没有?”柳湘莲说:“本年雨水大,我去看了,见冲得不像模样,就雇了两小我,清算好。”宝玉说:“怪不得。上月我们的池子里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让茗烟到坟上供他,返来讲又新了。我只恨整天圈在家里,一点做不得主。”柳湘莲说比来他要出游,没有必然的去处,得三年五载才气返来。宝玉叮咛他走时必然说一声,好为他饯行。柳湘莲已看出薛蟠不怀美意,让宝玉先出去,他设法避开薛蟠。
吃过晚餐,宝钗去贾母处了,香菱来到潇湘馆,见黛玉已好多了,请黛玉教她作诗。黛玉要她拜师,她就拜黛玉为师。黛玉讲了律诗的普通规律,如何起承转合,如何用韵,如何对仗,如何平仄。如果有好句子,连平仄真假都不讲究,词句不必润色。学诗切忌师法某一人,应兼收并蓄,先把唐朝王维的五言律诗、杜甫的七言律诗、李白的七言绝句读熟,再把东晋陶渊明等人的古诗看一遍,不出一年工夫就是诗翁了。她向黛玉借了一本王维的五言诗集,回到蘅芜院,就在灯下苦读。宝钗几次催她睡觉,她也不睡,只好由着她。没几天,她找黛玉换书,黛玉要她谈交心得,会商一下,无益于进步。她就侃侃而谈,说了体味。宝玉、探春来了,都听她讲。宝玉赞她已得作诗的“三昧”,探春要邀她入社。她说探春打趣她,探春、黛玉说她们也是玩的,出了这园子还怕人笑话。宝玉说不必自暴自弃,门客传闻园中起了诗社,找到他,他抄了一些诗,大家叹服,要刻版印刷呢!探春、黛玉指责他不该把女孩儿的笔墨传出去。宝玉笑着说:“如果不把闺阁中诗传出去,谁晓得汗青上有那么多女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