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化一去,贾家合族皆为之带孝,贾赦得了信,带着贾瑚、贾琏,贾政带着贾珠,余者女眷以老国公夫报酬首,坐了肩舆过来,两边相对痛哭了一场。贾代化病了这好久,身后诸事皆已备下,故而宁国府高低虽事件慌乱纷繁,搭棚上祭,僧念叨忏,迎来送往,倒是井井有条,杂而稳定。来往诸王妃、诰命看了,无不赞成夫人理家有方,有大师风采。贾敬报了丁忧,礼部奏闻天听,圣上仁厚,命礼部主祭,且亲赐谥号,谥曰“肃忠”。朝野高低,四王、八公、六部,竟日里你来我去,轿马执事,几将那大街塞得水泄不通,竟是比当初贾代善之丧更显浩大。
贾代化病重一日胜似一日,自知此次怕是不免,何如举目一望,贾家两府、族中,本身一去,代字辈便再无人才,笔墨辈以下唯有那边的贾珠贾瑚可堪造用,偏这兄弟俩的父亲又早有肮脏,今后怕难两房同心,且又都太年幼。数来数去,等他去了,偌大贾家十几年内便要只剩一个贾敬一个贾赦,旁的再无能拿得脱手的在高位者,如许的家底,如何应对那波澜暗涌的帝位争夺?便是贾敬贾赦,就算是能当祖父的人了,但是在朝堂那群老狐狸面前还是实在不敷看的,恰好阿谁不听话的侄子贾赦,硬要昏了头去掺合,还挑了个看着实在没但愿的宁王·······唉!也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
但是常言道:花间叶底尚藏刺,怎保民气不怀毒。贾代化自贾琅身后,对贾琅身后所遗之妻便不如何过问,现在赵氏也去,留下一个小哥儿,目睹的要依托他叔祖度日了,他曾祖又是看着喜好贾珍之子贾蓉多过他的,便有那起子小人眼痛心黑的,公开里群情起这小哥儿还没出世就死了父亲,出世以后更是把他母亲克了,只怕是个克父克母克亲的命罢!有道是“三人成虎”,这流言起先还只是暗传,到厥后竟不知如何,传到了贾代化耳中,只把贾代化气了个倒仰,叫来贾敬经验道:“我贾家对下人夙来宠遇,虽说比不上那些贵爵世家,却也从没虐待过,谁知宽仁来宽仁去,竟宽待出了这等背后嚼主子舌根的主子!我知你不好俗务,但现在家里是你主事,一家之主,倒是不能百事不知,万事不睬的。你是读书弄墨的人,该是晓得‘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儿,也该晓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儿我还在,那帮子主子就敢背后里群情蔷哥儿,若不严惩,待到他日我去了,他们仗着几辈子的老脸,只不把年青主子放在眼里,岂不是个主不主,奴不奴的局势,平白惹人笑话,没的坏我贾家的明净家声!”
贾代化宗子早死,贾敬为长,摔盆烧纸、拄杖哭灵、应对来宾皆落到他身上,纵是有贾赦帮衬着一些,且劝他“勿要哀毁过火”,待到诸事告终,贾敬也已经瘦了一大圈,便移了常平常用之物到外书房,一为守礼,二为静养。因着疗养无事,便念起家中后辈学业来,常招贾珍来考问诗书,贾珍本就不喜读书,何况在贾敬跟前,便是给他满腹的经纶也全化作告终巴,那里入得了贾敬的眼?因而便不免招来叱骂,只把贾珍弄得苦不堪言,便不免耍起些机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