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月朔那日众诰命入宫朝贺,林夫人虽也入了宫,但是她因林如海已做了户部尚书,按其位次,便不在勋贵女眷那边站位。而贾老夫人既是国公诰命,自也有几个说的上话昔年旧友。
只是,做王妃,就真的能叫女儿平生安然喜乐吗?
林夫人道,“也一定都是如此,莫非科举出身的都是豪门不成,若真是如此,我当年也做不得探花娘子了。”
贾老夫人便道,“科举出身这是半子的想头,可你也想想,科举三年一次,能有多少未婚进士,又正巧与你女儿相配,哪有那般简朴。如有一个不好,就是毕生的事儿。何况我虽不大懂外头的事儿,昔年也听你父亲说过,普通进士选官,也要从七八品做起,这还算是好的,传闻另有一年半载不得实缺,无官无职的。纵幸运得了一官半职,如果留在都城,另有你们伉俪两个照顾着;如果放到内里去,你忍心叫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到内里去受那风吹雨打。半子是男人,只知前程要紧,再想不到此处的,这事,只要做母亲的会心疼。”
林夫人闻言便有些迟疑,“若玉儿真能有这般出息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一来黛玉还小,这年事相差的究竟还是大了些,二来皇后娘娘也一定看的中玉儿。更何况他父亲原又也想寻一个科举出身的半子,也不定情愿叫玉儿去谋这出息。”
贾老夫人听了她说的这话,大喜道,“这般看来,必是你们林家也在朱紫们内心留了意,这王妃说不得就落到我们玉儿头上了。”
林夫人听本身母亲这般说来,内心也不得不有些意动。她幼年时从未想过这些,总感觉这些过分世俗,可掌了家以后,方知世道。她天然是未曾受穷的,但是这么多年也看了很多情面冷暖。当日和林如海一道考取进士的同门,初为天子弟子多么光荣,但是多少年畴昔,又有多少连儿孙都有了的年纪,仍然在微末小官的位置上郁郁不得志。至于他们的女眷……。
这宁王因先太后早逝,从小便由当年还在做太子妃的皇后娘娘一手养大。现在也好有二十来岁,先前太上原也看中了一个,谁知这宁王不知那边探听了,说他们家的女孩儿不善诗书,今后结婚了不能说到一块去,执意不肯。厥后那两个兵变,把那女孩子家也扯出来了,这事便没了下文。
贾老夫人叹道,“人说养儿百岁,常忧九十九。我独你一个女儿,如何能不为你们多想着些。”又道,“何况玉儿又是我独一的外孙女,我看着比这些孙女都还强些。你如有这个心机,我便寒舍脸面去求南安太妃,她和我们家是老干系了,又在皇后娘娘面前素有几番脸面,若她去说,想必此事可行。”
林夫人听得此话,那边敢承,“娘说的那里话,娘现在还为女儿,外孙女操心,真叫我无地自容了。”
贾老夫人听了方道,“这也是正理。”又道,“若他不肯,也不必立即勉强,细细的把话说给他听,姑爷原也是个疼孩子的,若你说清了此中好处,他必是肯的。”
林夫人听了这话,脸上带了些恼色,“母亲,你说甚么呢。”贾老太太把手一摆,道,“你竟先别忙着恼,现在你也做了娘,莫非不晓得嫁女嫁高,娶妻取低这个事理。何况我们家娇养出来的女孩子,那里是普通人家扶养的起的。旁的不说,一年四时的衣裳头面,屋里的安排玩器,哪一项不年年抛费几千两银子去。原你父亲活着时,也有进士娘子来拜见,算来也是半只脚踏进官门的人了,可她们的穿戴打扮如何,莫非你是不晓得的?你忍心叫你一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孩儿到头来,连金玉头面都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