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腹中是个男胎,便是庶宗子,活生生打了李纹的脸面。李纹虽性子平和,却也是听闻过后宅争斗的,深知庶宗子乃嫡母大忌,故而老是叮咛小厨房备好避子汤,若宝玉在金钏出过夜,第二日便命送去。
这二年间宝玉自从落了残疾,脾气更加有些阴晴不定。王夫人现在只剩了他这一个依托,------元春虽高贵,却毕竟鞭长莫及------也不肯和他离了心,虽内心有些不快,却偏要做出慈悲样儿来,道,”提及来倒是你媳妇的不是。现在金钏儿有了身孕,天然奉侍你不当帖,她就该多操心些,替你寻个安妥人来。说不得等下我寻她说说话,点拨她几句罢。“
不过两日赵麟便得了准信,立时便往二房这边来奉告赵姨娘。
她原是在王夫人跟前奉侍过十几年的,深知王夫民气性。给宝玉做了妾以后,更加委宛小意,每日里晨昏定省,倒比李纹这个正妻更殷勤到非常,故而王夫人对她倒也遂意。传闻她有了身孕,只说晓得了也就罢了。
这赵家侄儿赵麟倒也是个聪明的人才,因瞅着贾芸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出去了便投在贾芸部下做活,不上一年工夫,便也混了个小管事。他倒是个故意的人,想着自家姑母这些年颇多关照,又帮着脱了奴籍,逢年过年的总有贡献送给赵姨娘。故而赵姨娘有事便先想起他来。
赵麟得了姑妈的信儿,也知此事干系不小,立时便打起精力来。他在贾芸跟前得脸,也颇认得几个三教九流的朋友,比方醉金刚倪二之流,要刺探皇宫大内的动静虽说不易,要打问一个戋戋工部侍郎的家事倒是不难。
一面起家从箱子里头找出几块琐细银子递给小吉利,道,“这会子不必想着替我省钱,总要从速探听个准信儿才好。”
他这话说的不打磕绊,明显是筹划已久的,几乎把王夫人气个倒仰。须知她这几年身边的大丫头比方彩云彩霞几个都求了恩情配了人,余下的几个小丫头子要么死眉瞪眼,要么妖妖乔乔,得用的竟只剩了一个小翠。且小翠竟是个无欲无求的性子,只晓得一门心机的奉侍主子,又经常帮着王夫人策划些大小事件,故而王夫人现在对她竟是一日也离不得。
内心却悄悄嘲笑:王夫人跟前现在只剩下小翠一个亲信,平日里出入都不离身的,那里就舍得给宝玉了。且那小翠原就是宝玉房里的小丫头,如果有攀附宝玉之心,想来早就放下钩子了,何必比及现在。想来宝玉不过是空欢乐一场罢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偏生环儿他娘舅客岁没了。如果他在,省了我多少工夫。”
说罢方感觉有些惊奇,再看宝玉眼神闪动,嘴里嗫嗫嚅嚅,心下更加添了迷惑,说道,”你问她何为?莫不是内心有甚么想头不成?“
话说赵国基原是跟着贾环上学的。只是背面贾环因王夫人动了手脚大病一场,学业上荒废了多日,再去书院也无进益,便不大再去上学,故而赵大舅便求了妹子,想淘换个别的差事。
宝玉有些不甘心,正欲再说话,只听外头小丫头子脚步混乱,又有小丫头子尖声道,”姨奶奶不成乱闯!待奴婢回禀了太太再请您出来不迟!“
不想金钏本来就是个眼空心大不循分的,且仗着本身在宝玉跟前非常得宠,竟敢擅自有了孕事。
贾府原有个不成文的旧俗,必待嫡妻有了嫡子,且嫡子过了三周岁,才许这一房的姨娘们诞下庶子庶女。李纨同贾珠结婚之前,贾珠房里也是有两三个侍妾姨娘的,却都并不敢超越,故而贾珠只得贾兰一个遗腹子。
王夫人微微皱眉,正欲打发宝玉先下去,只见赵姨娘已本身打起帘子,赤着眼睛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