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存候见礼,邢夫人叫免了,便叫她上前来坐。邢夫人的贴身丫头彩嫆[1]并上彩舞[2]一个搬了绣凳,一个捧着茶过来。
问名[3]:六礼之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此为六礼。
他在外头放肆,见了邢夫人,倒不闻声响,老诚恳实见了礼,道:“给母亲存候。”
晋发.0139 邢夫人淡声说订婚, 孙夫人恳语道母心
一番话说得孙大太太眼眸泛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哽咽道:“那和尚说你同那女人订婚了,就该好了。现现在一样样地都应了,叫我如何能不信?我的儿,你今后就要一日日地好起来了。你那里不好,配不起她?今后迎她返来,只消你好,便是叫我给她端茶送水、捏肩捶背,都使得……”
孙家大太太暗中不晓得急得如何样,得了那瘌头和尚的话,原还不肯信。瞧着儿子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了,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上一回孙老太太去贾府瞧了贾迎春一遭返来,孙绍先竟真的好些,能吃下些东西,也能靠着迎枕坐一坐了。
邢夫人要听的就是这一声,当下点头,命彩嫆:“盖起来罢,给司棋替她女人收着。”
贾迎春到底年事极小,未曾遇过这类事。邢夫人只凭着本身畅快,兀自说得直白半分,直将她说得低垂了头,心乱如麻、面红耳赤、手心泛湿,半句话说不出来。
彩舞[2]:原文邢夫人丫头不成考,此人物原创。
迎春身子动了动,抬开端来扫了一眼。只见里头摆着一枚扁白玉钗,只这一眼,再没看清旁的,便仓促将头低了下去。
邢夫人坐在大炕上, 只穿了一件鼠灰的衣裳,下头系着一条石青马面裙。因在家中,只挽了家常髻,并无金玉装潢, 只簪了一枚鸾鸟式样的银簪子。常妆便服的, 虽格外显出端庄,到底不着色彩, 更觉郁郁。
二人进了里屋,公然见孙绍先披着褂子靠在大迎枕上,说话间就要命人取笔墨纸砚过来。瞧着面色泛红,倒很有光彩。
邢夫人平日便厌他调皮,当下便冷着脸道:“又去那里受了气,如许大的人了,半分不晓得端方!平白无端在外头扯你二姐姐做甚么!你再又犯,我倒该奉告老爷,叫他赏你一顿排揎!”
早有丫头搬椅子来,孙老太太在圈椅上坐了,这才道:“这些都不必你操心,只消你身子好了,万事就都是好的。”
却说那孙老太太并上孙家大太太在贾府吃了午餐,便回了孙家。原是孙家二房占着正房,现现在孙家长房一家回了京,天然挪出来,仍给长房住着。
司棋捧着那盒子,跟在迎春身后,口中抱怨:“不明不白就定了毕生,女人好歹问一句那孙家是甚么人家,孙家的长房嫡宗子又是甚么模样的人。便是只得一句半句的,也比现下强些。”
这日贾迎春才吃了饭,有丫头过来请,说是邢夫人有话要问。贾迎春原要往贾探春房里去, 听了这话只得改道,往邢夫人房中去了。
孙绍先只得靠归去,面上无法,口中带疚:“都是我的不是,倒叫老祖宗和母亲为我担忧。我本日倒感觉好些了。”
说罢,便与迎春道:“你也是,半句话没多的,木头普通,没个令媛蜜斯的体统。话都与你说了,你自下去,那些物件总该做起来了。去罢。”
邢夫人在上吃了口茶,老神在在问道:“他们送来的礼倒很巧,那上头的花腔恰是迎春花。尚未曾过问名[3]这一遭,照理他们不该晓得。不晓得,偏送这个来,也能算得是天赐良缘。那玉我瞧着倒津润,你看着好不好?喜好不喜好?”
这一番话直说得迎春面上泛红,她又是个怯懦的,一贯不会回嘴,只低着头,扣着裙子上一处纹路,闷闷道:“太太说的是,我都听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