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直说得迎春面上泛红,她又是个怯懦的,一贯不会回嘴,只低着头,扣着裙子上一处纹路,闷闷道:“太太说的是,我都听太太的。”
贾迎春便起家出来。
立在边上打帘子的一个丫头便道:“太太正在里头, 女人往里去就是了。”
孙绍先唇色尚白,见老太太并上大太太一并来了,当下便要起家见礼:“老祖宗、母亲……”
彩舞[2]:原文邢夫人丫头不成考,此人物原创。
那丫头忙与二人见礼,又道:“实在不是奴婢鲁莽,只因方才大|爷开了口,说想吃厨房做的酸笋鸡皮汤,奴婢急着去厨房传话。”
问名[3]:六礼之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此为六礼。
贾迎春到底年事极小,未曾遇过这类事。邢夫人只凭着本身畅快,兀自说得直白半分,直将她说得低垂了头,心乱如麻、面红耳赤、手心泛湿,半句话说不出来。
说罢,便与迎春道:“你也是,半句话没多的,木头普通,没个令媛蜜斯的体统。话都与你说了,你自下去,那些物件总该做起来了。去罢。”
一面说,一面翻开帘子出去了。
“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虽说是这话,到底也得你自个儿欢畅。如果出去了,过得反面美,只怕你反过来怪我和你父亲。”
原是贾琮来了。那丫头叫住他,本是想着贾迎春并上邢夫人在里说事,不好叫打搅。偏贾琮听了,只觉这个丫头也瞧不起自个儿,当下便嚷:“二姐姐在里头如何了,我见不得她?好赖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崇高些?”
她心内悲喜交集,只恨那贾府二女人年事太小了些,若不然,立时三媒六聘地接返来才好。
迎春身子动了动,抬开端来扫了一眼。只见里头摆着一枚扁白玉钗,只这一眼,再没看清旁的,便仓促将头低了下去。
那表礼倒也罢了,总不过是些缎子。倒是那订下的物件,小小巧巧的一方长黄花梨木盒子,上头雕着花草纹路。彩嫆将盒盖开了,展开与贾迎春看。
孙家大太太忙上前去按住了他,口中道:“老是病了这么些日子,如何一好就好费精力,你总该好好躺着安息才是。”
贾迎春打外头出去,因问:“母亲可在里头, 我来给母亲存候了。”
邢夫人又道:“前两日老爷与我提了,说那孙家老太太极喜好你。赶巧他们长房举家都过来了,长房的嫡宗子正与你相配。我便回老爷,我说这是极好的事,只是我们二女人太木了些,只怕人家奉迎去了,反不喜好。老爷说了,我们无需担忧这些,摆布是人家求上来的。我一想,也恰是这个理。今儿往老太太屋里去,老太太说今早孙老太太并上孙家大太过分来了一趟,奉上了表礼,并上订婚的物件。因说这事只是定下,不必张扬,便未曾奉告旁人,只家中长辈晓得罢了。”说着,侧头道:“彩嫆,将那物件取来。”
这孙家长房的嫡宗子唤作孙绍先,确然文采出众、英姿勃发,只是体弱多病,三病两痛的,叫人担忧。一早在扬州的时候尚且使得,回了都城,不知是路上波折还是如何,更减轻了。近些时候沉疴在身,躺在床|上,已半月起不来床了。不知请了多少良医,吃了多少苦药,老是不见好。人也更加懒下去,东西也不肯吃了。
贾迎春因而进了里间,邢夫人见她出去, 近些时候身子抽条了,穿得虽素净,到底年纪小,模样也好, 瞧着能入画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