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随口应了,便起家往林玦那处去。才进了院子,却见里头不闻动静。自往屋里去,正瞧见采意从撩|开隔帘出来。因见了宝玉,笑道:“宝二爷今儿来得早,我们大|爷还没起呢。”
宝玉道:“我在这里等一时。”一时侍婢上了茶来,他又问:“昔日表兄起得总比我早,如何今儿倒迟了?”
此句出口,合睿王与北静王皆知此诗已至绝顶。这压轴一句,却非常艰巨。北静王想了一时,便认输道:“我想不出好的,罢了罢了,我认输。”
北静王同合睿王二人原在亭中联诗,正巧他念了一句“翠染满林醉”,合睿王还未对上,便去外头将林玦领了出去。便笑道:“但是你对不上来选的救兵?”
林玦这一觉睡得虽沉,却毕竟是迟了,本日醒了,脑中便有些昏沉。偏又记取今儿要去学里,故仍旧醒了。
“是又如何?”合睿王命林玦同宝玉坐了,与这三人引见一番,又朝林玦笑言:“子景肯不肯救我一救?”
林玦因拿了茶盏在手里,凝神想了一时,便笑道:“我有一句,不能与王爷上句比拟,只堪堪能对,说出来叫大师听着玩也就罢了。”说着,便念叨:“碧凝一园竹。[2]”
林玦垂首望着足尖:“未曾想跑,只是见王爷在此,不敢叨扰。”
一时采心采意并上和顺有嬗四个服侍他起家,才换了衣裳,便听外头有人说话:“采意姐姐可在里头?”
他目色温和,低声道:“我也想不出好的,唯有子景末端,方得其神。”
因往下作了一句:“朝揽千万洲。[3]”
“你嘴里总说得如许好。”黛玉也放了剪子,轻将宝玉之手挣开。
行至山脚,宝玉正要命人换肩舆,便听林玦道:“山景甚美,若只坐着肩舆,反倒无趣。”
采意知他只赏不淫,抿着唇嗔他:“天下女人如许多,宝二爷难不成个个都要见过来?”说着,先指向左边一个穿豆绿衣裳的:“这是深翦。”又指向右边阿谁系着石榴裙的:“这是银苑。两个都是从王府里跟过来的。”
凝眉吃了一口茶,一手握着盏盖,“我得一句,枕风宿月眠。[5]”
说罢,二人齐齐往林玦望去,林玦好久未曾与人联诗,原只随便作了一句,见这二人不肯罢休,却也生出一较高低的心来。
二人在此玩闹,因年事小,贾敏也不放在心上。琉璃搬了凳子,就在贾敏一步以外,林玦自坐了。
贾敏迩来有了身子,起得略迟了些,林玦来时才起家,还未用早膳。正同黛玉坐在炕上,二人对坐剪窗花。
林玦本日身子不爽,原不想出门。却又思及待在家中摆布也是小睡,不若出门看看好风景,也好使表情更开阔一些。
“昨儿多用了两块糕,便有些积食。夜间写了几张字,便睡得迟了些。”采意略扯了个慌,便将此事圆了畴昔。宝玉也未几问,只坐着吃茶。一时又见隔帘边上立着两个花容月貌的侍婢,却未曾见过,便笑着说:“这两个姐姐如何昔日未曾见过?”
“这两个也不过是平常。”采意又是笑,“里头另有两个,一个唤作和顺,人如其名,公然和顺端方,又晓得进退。另一个叫有嬗,也是妙人。照我说,何止我们府里的丫头被他们比下去了,便是平凡人家的主子女人,也不见那么好的。”
宝玉叹:“我原想着天下好的女人都在我们府里了,没推测王府里的竟也出彩至此。”
“mm这话说得伤我心。”宝玉伸手去握她的手,一双眼睛只盯着她望,口中念:“我烦了甚么人,总不会烦了你。”
黛玉只顾着剪窗纸,抿着唇便笑:“为着甚么要叫你,你今儿是要往学里去的,絮絮地与你说些甚么,再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