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哑然。半日才说：“雨村先生委实博学高才……”
贾琮比比划划道：“阿谁杯子！老太太赏的犀角杯！今儿我喝了一杯茶！快取来每人喝一杯就能瞥见那妖怪了。珠大嫂子说，犀牛角能照见妖怪！”
贾政此时气的眼都红紫了，也不暇问幺儿是谁，指着他喝令：“快将这个作死的主子捆了！”
贾琮撅嘴道：“爹，我饿了！要吃核桃糕，还要吃茶。”
贾赦哼道：“你没瞥见却一定没有，天底下书那么多。”
贾政见小子们怕幺儿，又喝：“将琮儿拿下！”
贾赦这会子才重视到贾雨村。他畴前也是见过贾雨村的，那日此人周身的书卷气，又会阿谀，兼生得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还是很扎眼的。现在他还是一身文生打扮，满头浑身都是秽物，坐在椅子上瑟瑟颤栗，何其风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贾赦看他不扎眼约莫有整整一辈子的时候，从未曾像今儿这般看他出丑，内心别提多痛快了，那里还管的了贾琮干了甚么？内心想着，非论这小子是为了甚么，就冲他往老二书房浇了这桶东西，归去都得赏他！
话说贾琮领着蓝翔紫光当着贾政的面浇了贾雨村一脑袋黄白之物，还喊“妖怪”。贾政又急又气，连喊：“反了反了！”又命“还不拿下！”
世人顿时作鸟兽散。贾赦回屋哄儿子、贾政回书房观察清理事项不提。
下头有机警的小子赶快上前提醒贾政：“老爷，先请这位大爷去洗濯会子、换件衣裳可好？”
贾赦让他说胡涂了：“到底是人还是狼，总不能两个都是吧。”
贾政喝骂：“你竟敢躲开！眼里另有没有主子！快来人立时拖出去打死！”
贾琮几近是闻声而搂紧了贾赦的脖项，贾赦断喝一声：“谁敢！”
鸳鸯赶快去了。蓝翔悄悄拉着贾琏低声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贾琏一面听一面憋不住的笑。听完了，思忖半日，方向贾母道：“老祖宗，我想着，那位先生也许不是妖怪。”
贾母问：“黑子是谁？”
贾母明白，这便是不晓得了。不由得叹道：“合座儿孙，竟是没一个费心的。”
贾赦叮咛：“拿点心来。”又低头道，“不准挑嘴，拿来甚么吃甚么。”
一瞧这架式跟打群架似的，詹光也立时溜到贾政身后去了，比贾琮方才慢不了多少。
贾母双眼冰冷，面上还驯良问道：“你如何瞥见他是妖怪的？”
贾琮急了：“我都奉告你了！他是妖怪、妖怪！”
贾政气急：“这里是书房！”臭气熏天还不是你儿子干的！
贾琏决然道：“是人。只因平日人们都将‘反咬帮他的人一口’的这类人呼做白眼狼，故此，也许是祖宗慈悲，警示我们、此人来日会害了我们也未可知。”
贾赦瞧着反正马桶也倒了、儿子也抱在手里了，就说：“老二你也别急，琮儿夙来聪明，这般总有个原因。想来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这屋里臭气熏天的，到前头去说吧。”
贾琏道：“一条玄色的大狼狗。”
世人听了又不言语了，一时满屋子静的跟默哀似的。
贾琏吓了一跳，脱口答道：“见过。”
贾母这会子倒是想远了。那日将犀角杯给了贾琮，不过半个时候她便悔怨了。如何能给了他呢？不若留着给宝玉才是，竟不知她那会子是如何想的。现在闹了这一出，她恍然：莫非当真是祖宗显灵、借琮小子这个幼儿之眼给他们示警的？阿谁贾雨村只怕帮不得，何况还是政儿帮的他。遂忙问贾政：“你可帮了他甚么？”
贾赦强忍着笑摸了摸贾琮的小脑袋：“如何回事？重新说清楚。”
贾琮在背面喊：“幺儿哥哥才不是主子！你椅子上坐的阿谁才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