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玥讶异道,“六哥这么快便到了?父皇竟让东宫亲身去迎?好大的面子!”李锡珩转动手中玉指环,轻笑道,“他是朝廷功臣,甘州一役打得艰巨,博得标致,你没见这几日臣工们奖饰他的折子雪片似的飞进崇政殿,御前的奏疏都堆成小山,我不过是代天子迎我们的宁王班师,原该是孤的面子才是。”
公主出行,身边靠近之人必定相随。周元笙跟着李锡玥一道登上东华门城楼,一起听她絮干脆叨,却也晓得了今次太子亲迎之人乃是天子第六子——宁王李锡琮,本年不过才十六。去岁入甘州平叛,不过一年的风景便扫平兵变,整肃西宁卫藩地,令天子天心大悦。
周仲莹听得风趣,跟着打趣道,“薛公子风采翩然,这下可要忙坏京师官宦人家,现在怕是都赶着去姑苏公主府上议亲了。”
周元笙犹自想着,忽听得身后宫女们一阵嬉笑群情,便有人悄声道,“如何晒得这般黑了,我记得六爷早前也是极白的面皮,不比太子爷减色呢。”另有人嗤道,“你晓得甚么,去了一遭边塞,就是风吹吹也能把人撩黑了呢。”世人跟着一起暗笑起来,当即有人总结道,“好端端一个美少年,现在就像个蛮子似的,可惜了的。”另有人挖苦道,“可惜甚么?就是不成蛮子,你当本身就有戏了?畴前他眼里就没人,现下打了败仗封了亲王,还能瞧得上你这小妮子,做梦去罢。”
四人连同那刚满十五的固安公主李锡玥,闻鸡既起,晌午过后复习礼*课,待到傍晚时分宫门下钥前,四个女孩才将将能够各自回府,当真是比常日在家时要辛苦拘束不知凡几,只是无人敢面露不耐之色罢了。
周元笙不知为何,却俄然想到本身归家时,祖母命段夫人亲来迎她之举,倒是和面前太子出禁中迎那亲王普通,想来太子李锡珩内心也一定痛快。她不过随便想想,便隐在世人身后站定,毕竟是第一次站在城楼之上,登高了望,只见京师阡陌人家、棋盘街巷尽收眼底。过未几时便听得鼓乐号角声齐鸣,只见遥遥而来的一队人马连绵数里,打头的一众兵卫仗剑执戟,威风凛然,簇拥着当中一名身披紫花罩甲的少年,那少年举头端坐于栗色战马之上,一身甲胄在晚春温暖艳阳下收回灿然金光。
李锡珩却不知周氏二女与慧锦曾有吵嘴,纯是路太重华殿来看看李锡玥。世人只见他头戴乌纱向上巾,身着红色盘龙公服,腰间系玉带銙,更显出脸孔秀美,玉树临风。李锡玥便问起,“五哥这会子做这般打扮,是要去见父皇?”李锡珩笑答,“才从崇政殿出来,父皇命我去东华门亲迎六弟班师,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城楼上瞧瞧热烈?”
李锡玥吐了吐舌头,撇嘴道,“从长沙郡王到宁王,不过一役的工夫,真比坐了飞天炮仗还快!我们李家倒另有能提兵兵戈之人,也算他有能为。”李锡珩伸手刮了她鼻子一道,笑问,“休要闲扯,你去是不去?”李锡玥吃痛,倒是咧嘴笑道,“如许热烈,我天然去。”
待人一走,众女便迫不及待去翻看殿试文章,过未几时只听李锡玥轻呼一声,道了一句好。众女循名誉去,见公主所阅文章群情驰骋,茹古涵今,思力沉挚,笔情清健,都不由赞好,又见那署名上鲜明写着应天府薛峥几个字。
但是这李锡琮早前在天子诸子中倒是极不受宠的一个,盖因其生母不过一介宫婢出身,借着帝后不虞的一次空挡投了天子之怀,不想竟一举诞育皇子。天子过后虽悔怨不迭,亦只得勉强册封其为如嫔,倒是萧瑟经年,宫中等闲之人也鲜少见到这位如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