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点了点头,面带隐忧道,“有哥哥嫂嫂安排,我自是放心。不过那齐氏原是公主亲身遴选的乳娘,跟了那丫头三年,当日和她母亲也是极亲厚的,她果然肯流露些内幕?”
上房院落里早站了一群等着回事的仆妇,段夫人却也不急,仍旧回屋先换了家常月白云袖春衫,用过早餐,才坐在内间榻上听管家婆子们回事。那襄国公府浑家口虽未几,大事小情倒是很多,更兼要应酬亲眷世交,里里外外千头万绪,及至世人散去,已是近午正时分。
段夫人缓缓点头,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想起这么个昏招。”顿了顿,打叠起精力问道,“眼下她可有说出甚么有效的?”
段夫人俄然听她提及女儿,垂垂回过神来,沉吟半日,点头道,“我晓得了,多谢吴嫂子。我另有一封信要你带给哥哥,你稍待半晌。”
段夫人神情一黯,转首又望向窗外,悄悄地看了一阵,嘴角俄然抽搐了两记,转头叮咛道,“拿来罢,另取些玫瑰露来,多放些蜂蜜,越甜越好。”
段夫民气中全无预期的高兴,反倒是那淡淡的酸涩一向挥之不去,她望了望窗外,廊下的一丛月季正盛放得如火如荼,隔着幽幽碧纱,却也透出几分含蓄昏黄,或许是因为它们终不及蔷薇艳烈娇美,才会被其他物事这般等闲地蔽去色采。
段夫人微微闭目,点头淡淡道,“过些日子,你天然就晓得了。”
见她起家进了里间,白芷忙打帘子跟了出去,知她要修书,便即一声不吭地研墨,待都做好了,却也没有似前次那般留在她身畔,反倒是冷静退了出去,自去外间号召吴瑞家的。
白芷陪笑着应了一声,又低声问道,“那太太今儿还吃那药么,已是煎好了在火上虚着,太太若吃,我这就叫她们端过来。”
吴瑞家的满面堆笑,连声谢过,在那小凳子上坐了,方笑道,“托姑太太的福,我们一贯都好。只是这阵子姑太太也忙,倒有日子没家去了,太太成日家只是惦记呢。”略顿了顿,知段夫民气中惦记另一桩事,话锋一转,笑道,“这回老爷得了姑太太的信,赶快的就叮咛人去办了,我们家到底在应天府还是有根底,终是挖地三尺把人给找了出来。眼下正安设在城外庄子里,好吃好喝的接待着。太太说统统有她呢,请姑太太放宽解就是。”
她一鼓气说到此处,用心放缓了语气,为将那最首要的话点明,“依我说啊,这公主真是帮了姑太太大忙了,若不是她定要接了贵府大女人去,这话柄我们还不好做文章呢,现在姑太太一天都没养过她,这事满京师那个不知,就是她今后名声坏了,别说姑太太,连莹女人也是一点扯不上干系的。”
段夫人表示白芷扶起吴瑞家的,含笑道,“吴嫂子客气了,家里一贯都好?听哥哥说你那小子愈收回息了,打理的几处买卖都极好,等年后只怕要再支几个铺子与他管呢,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又嗔着白芷,道,“还不快给吴嫂子看座。”
白芷承诺着,忙命小丫头们去取,只是心中满腹猜疑,段夫人从不嗜甜,本日却又不知如何了。因又近身几步,悄声问道,“才刚太太给舅老爷的信里,可有安排以后如何行事?”
辰时三刻,织帘堂里已撤了早餐,张夫人与段夫人陪着许太君闲话一刻家常,双双辞职出来,妯娌二人立在廊下不过酬酢几语,便带了丫头回至各自院中。
吴瑞家的闻谈笑道,“无妨事,鄙谚说的好,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那齐氏可不就是一块陈年烂砖,搁了太久无人打理,早就一推即倒了。也怪她男人不争气,当日姑爷和前头那位和离时,也是遣了很多银钱与她,本来尽够她度日了,谁知不到几年的风景竟被她男人败光了,还落了一身的病。现在她小子又赶上结婚的年纪,家里正愁拿不出聘礼呢,幸亏姑太太提早想到了她,再晚一步,她可就要上姑苏公主府去打抽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