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瑞家的闻谈笑道,“无妨事,鄙谚说的好,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那齐氏可不就是一块陈年烂砖,搁了太久无人打理,早就一推即倒了。也怪她男人不争气,当日姑爷和前头那位和离时,也是遣了很多银钱与她,本来尽够她度日了,谁知不到几年的风景竟被她男人败光了,还落了一身的病。现在她小子又赶上结婚的年纪,家里正愁拿不出聘礼呢,幸亏姑太太提早想到了她,再晚一步,她可就要上姑苏公主府去打抽丰了。”
段夫民气中全无预期的高兴,反倒是那淡淡的酸涩一向挥之不去,她望了望窗外,廊下的一丛月季正盛放得如火如荼,隔着幽幽碧纱,却也透出几分含蓄昏黄,或许是因为它们终不及蔷薇艳烈娇美,才会被其他物事这般等闲地蔽去色采。
段夫人蹙眉道,“让嫂嫂操心了。就这么办罢。一个庶子罢了,也不值当多费考虑。”白芷点头道,“是这话。太太端庄还该筹划好三女人的事。像是老太太那般,即便庶宗子秉承爵位,到底有个当皇后娘娘的亲闺女,谁也不敢小觑了就是,任他多高的爵位也毫不能在老太太跟前猖獗。”
段夫人轻笑一声,道,“我拿甚么比她?人家可另有个远亲做辅臣的好儿子!我这辈子便是没有养儿子的命了。”白芷忙摇首道,“太太做甚么说这么沮丧的话,您还年青,安知今后的事,我们还是将舅老爷给您的药好好吃着.......”段夫人扬手打断道,“吃了多少副了,又吃了多少年了。我本身的身子本身清楚。当日养下莹丫头,那大夫如何说的,你们都清楚,不过瞒着我一小我,哄着我一小我罢了。我早就死了这份心。”隔了半晌,幽幽叹了一句,道,“论知心,我有莹丫头一个也足矣了。”
段夫人表示白芷扶起吴瑞家的,含笑道,“吴嫂子客气了,家里一贯都好?听哥哥说你那小子愈收回息了,打理的几处买卖都极好,等年后只怕要再支几个铺子与他管呢,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又嗔着白芷,道,“还不快给吴嫂子看座。”
不一时,段夫人已执了一封信笺出来,细心交代了吴瑞家的,又将带到那府上的东西一一装好,酬酢客气两句,便着人送了她出去。白芷一面清算茶盏,一面体贴道,“太太没事罢?我瞧着那会儿吴婶子和您说话时,您有些恍忽了似的。”
白芷捧着绿地粉彩小茶盅,奉与段夫人,一面低声道,“太太先润润喉咙,是歇一会子,还是马上就传吴婶子?”段夫人却不接那茶盅,抚额很久,点头道,“叫她出去罢,且把我给舅太太的东西一并拿出去。”白芷承诺着,仓促进了出去。
见她起家进了里间,白芷忙打帘子跟了出去,知她要修书,便即一声不吭地研墨,待都做好了,却也没有似前次那般留在她身畔,反倒是冷静退了出去,自去外间号召吴瑞家的。
白芷陪笑着应了一声,又低声问道,“那太太今儿还吃那药么,已是煎好了在火上虚着,太太若吃,我这就叫她们端过来。”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白芷便领出去一其中年仆妇,穿着光鲜面庞饱满,见了段夫人一径问安,口中只唤姑太太。本来来人恰是段夫人娘家哥哥――应天府尹段玉山府上的管家娘子吴瑞家的。
吴瑞家的满面堆笑,连声谢过,在那小凳子上坐了,方笑道,“托姑太太的福,我们一贯都好。只是这阵子姑太太也忙,倒有日子没家去了,太太成日家只是惦记呢。”略顿了顿,知段夫民气中惦记另一桩事,话锋一转,笑道,“这回老爷得了姑太太的信,赶快的就叮咛人去办了,我们家到底在应天府还是有根底,终是挖地三尺把人给找了出来。眼下正安设在城外庄子里,好吃好喝的接待着。太太说统统有她呢,请姑太太放宽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