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没心肝的丫头,我不信你不懂我的话。”薛岚笑嗔道,“目睹你明日就走了,本来却也不惦记我,可叹我操了这一世的心,为着你,竟是全白搭了。”
漱玉腹中嘲笑,这茯苓明显不知人家长甚么模样,偏生避而不答,又夸奖起本身主子来,她很有几分瞧不上那拿乔的模样,便笑道,“姐姐真真是太太屋里最忠心的一个,事事都向着老爷太太,和三女人。才刚还为这虎魄书案替老爷打抱不平,不晓得的还觉得你甚么时候被指派去外书房服侍了,老爷很该调了你去呢。”
身后之人唯唯称是,还砚斋里头的人闻声动静,忙迎了出来,三五个穿红戴翠的丫头堵住正房门口好异景望,又见打头的是茯苓,都赶着上前叫姐姐。
惊蛰已过,东风解冻。若在北地,此际还是风已暖水犹寒,然都中金陵地处江南,早已是一派落梅翩翩、柳丝缠绵的春意盎然。
段夫人和悦一笑,站在落日地下,望着周仲莘和茯苓一前一后的拜别。她柔婉的面庞覆盖在夕照余晖里,闪动出几分描金镂画般的光彩,慈悲斑斓的仿佛一尊镀金粉彩的菩萨肖像。
这话却让周元笙无从作答,她想着那日外祖母同她一番推心置腹,那略带忧愁,欲言又止的神采,内心一时也难辨其意,便即垂目笑了笑,不置可否。
段夫人笑着点点头,不畴昔内间转了一圈,略作了几处指导,便又出得院中,却见周仲莘还是垂首侍立在廊下,站得极是端方,当即和悦笑道,“莘哥儿本日如何了,但是学里犯了甚么错,要我替你在老爷跟前讳饰?”
茯苓跟在段夫人身后,听太太愣住了话头,见缝插针道,“太太去里头检视检视,我瞧着都清算的差未几了。大女人是明日从姑苏府出发,水路不过四五天的工夫也就到了,太太如有甚么要添置的,也还来得及。”
茯苓在屋内早闻声了,却假装不察还是和丫头们打趣。半晌见漱玉出去,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也美意义,一个小爷在外头巴巴得说就教你,还不快去呢,好歹他也是主子。”
丫头们亦循名誉去,定睛看时,见小厮手中之物不似平常书案那般以佳木制成,倒是通体用虎魄镶嵌,跟着由远及近挪动过来便在日光下收回温润的澄黄金光。世人一时都瞧着新奇,靠近了去看,不觉又收回阵阵惊呼,只见那虎魄书案的台面竟是用一整块剔透的琉璃做成,最奇的还是那琉璃上面盛了一汪碧水,正有一金一红两条锦鲤悠游其间,好不畅意!
漱玉笑着拧身让开,一面向外跑去,两小我你追我躲的闹成一团,正嬉笑间俄然一昂首,瞥见院中站着一个穿白绫道袍的清秀少年,两人忙愣住,收敛容色唤了一声,三爷。来人恰是襄国公府的三少爷,周仲莘。
“这是端庄事理,任谁都劝止不得。”薛岚点头道,“可也未见得你就回不来啊?”
茯苓笑道,“你们懂甚么,这原是暹罗国上贡之物,昔年是太爷得了皇上赏,一向也没舍得太用,就搁在那库房里头。前儿是老太太提及大女人学问好,文房上的一应物事草率不得,才想起它来,赶紧叫太太开了库房找出来。”
几百里外的姑苏城里,天气将晚时落了一场春雨,恰是草色新绿,莺初解语。那襄国公府里的大女人周元笙和表姐薛岚用过晚餐,各占了一边软榻,正自吃茶闲谈。
周元笙挑眉笑道,“如何,那小我不是你么?”薛岚盯着她的脸看过一刻,笑叹道,“果然是个没知己的,和我都不肯说实话。不幸二哥哥对你那般好,我不信你不晓得他的情意。”顿了一顿,俄然伸手点着周元笙的眉心,道,“以是我说,你迟早得返来,迟早得是这薛府的女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