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鸳一愣,不由叹道,“本来女人是想郡主了。自前次郡主随建威将军回家探亲,这中间也隔了四五年风景了。提及来,那边塞如何老是不停战,郡主便也不得归家,来瞧瞧女人。”
周元笙轻声道,“那却也说不准,端看我欢畅不欢畅了,又或者,看你拿甚么来堵我的嘴。”
周元笙强忍心中难过,安慰道,“外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虽则回那边府上住一段光阴,得了空还是能来姑苏看您,您如果想我了,也给我捎个信,我快马加鞭也要赶返来的。”
彩鸳轻嗤一声,恨恨道,“他们那里是至心赎我,竟是要将我卖与一个土财主当小老婆,那赎金还是先拿了那乡间财主的,也不知怎生诓来的,倒美意义。”
周元笙道,“平淡些罢,你去奉告他们不必预备荤菜,行船期间我也没甚么胃口。”
薛峥挑眉,摆首道,“不知,为何要奉告旁人?除非,你去处母亲告状。”
周元笙吃了一惊,禁不住低低轻呼了一道,半晌又稳住心神,只是似笑非笑,慢悠悠隧道,“你如何来了?莫非你现在不是该在扬州听讲学么?”
周元笙垂目一笑,当即作色嗔道,“你胆量愈发大了,舅母可晓得你在这里?”
周元笙转动手中的鎏金银香球,见内里一星炭火翻转腾挪,倒是如何也逃离不了那镂空的樊笼,不由淡然一笑道,“以是嘛,若非另有效得着的处所,谁又会无端端地想起一个早就被抛弃之人?”
世人在旁听着亦不觉抹泪,寿阳公主的儿媳林氏只好上前劝道,“老祖宗快别如许,如果哭坏了身子,岂不成了外甥女的罪恶,她就是在路上也不得放心。”
周元笙轻挑娥眉,颌首缓缓道,“是了,早前我的模样约莫还不非常像母亲,以是她并不想常常见到我。”
周元笙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站起家来,自去那熏笼中添了几颗沉水香,才徐行走到房中,在椅子上坐了。遥遥地望着薛峥,她已有月余未见得他,现在看他着一身青色直裰,愈发衬得面白似玉,双眉如墨,一对姣美的眸子含着温润的笑意,却又在扬起的嘴角处流淌着玩皮,当真是惹尽风骚的一副模样。
周元笙回过神,一时并未言语,过得一会,似很有兴趣的笑道,“你猜猜看。”
寿阳公主叹了两叹,复又叮咛了几句,方缓缓罢休,依依立在抄手游廊上,望着周元笙的背影渐行渐远。
彩鸳侧头想了想,道,“我猜女人是想公主,想太太?又或者是想那边的老太太,太太脾气如何,姐妹们好不好相处?”
说话间,车已行至船埠。周元笙扶了彩鸳、彩鸾的部下得车来,映入眼的便是开阔的运河水面和河上来往的各色船只,前头仆妇一起引着,将她带至一艘三层画舫之上。公主府派来护送之人至此也完成了任务,站在岸上立足张望,目睹船工起航,那画舫垂垂离岸,向着都中金陵的方向缓缓驶去。
薛峥点头道,“那我亦可算作一个故交,或是一个亲人,于这苍茫烟水间,遇见久别相逢的故交,莫非不该欣喜么?”说着,便趋前两步,在那床边坐了,倒是只坐了将将一隅,且离周元笙很有一段间隔。
周元笙想了想,点头道,“当时候我不过才三岁,那里能记得。只晓得,母亲是钦封的郡主,父亲虽未袭爵,倒是永平二十九年的探花郎,他二人原是京师大家称羡的一对。可不知为何,竟已和离做了结局。传闻还是母亲提出来的,当时节当真是颤动朝野之事,在此之前国朝还未曾有过勋戚和离的先例。”她顿了顿,复又苦笑道,“哪知这还不算完,母亲再度嫁与建威将军,才更是让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