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俄然听他提起这话,银牙已是咬了几咬,故作安闲地笑道,“但是老爷听差了,这是不能有的事。虽则年节底下到处都要办理开消,也断不至省俭到这个境地。老爷既提起来,我明儿再多拨点子银骨炭,叫人送去就是。”
周洵远不觉得意,一笑道,“我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何况莹丫头将来另有她三哥,另有笙儿这个长姐,试问中宫胞妹谁敢等闲欺辱了去。”
彩鸳一一承诺着,二人此时都感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带房中氛围皆流转着轻松欢乐,当即闲话起来,笑语欢声一时不断。
周元笙点头道,“母亲身然会安排,她早前已和皇上谦辞过,揣测圣意一定想要我嫁与太子,这会子皇上又极正视二哥哥,两下里求恳一番,皇上才好顺水推舟全了这小我情。我们只须循分等着就是。”想了想,便又叮嘱道,“你转头说与彩鸾妈妈听,这阵子行事低调些,也不必再通报东西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段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抓起手边茶盏直想奋力掷出,幸而她心智一贯坚毅,抖了好一会才略微停歇下肝火。细心考虑方才周洵远的话,心内已是垂垂有了算计,便扬声唤来白芷,细细叮咛了一番。
周洵远端起茶盏,听了这话复又放下,道,“我正要和你说,明春大比叫莘哥儿也了局,他年纪不小了,原有功名在身,刚好借着这个机遇试练。这些日子便叫他少出门,在家复习功课要紧。”他说话间,目光落在段夫人手捧的鎏金袖炉上,便又问道,“夙起恍忽听人提了一句,说金姨娘屋里的炭火用没了,这会子补上了没有?别人也罢了,她原是个病人,且莘哥儿还要读书,不能省俭了那屋里的用度。”
段夫人跟着问道,“哦?是偶尔遇见的,还是郡主特地去见的老爷?”
周洵远很有些惊奇地望着段夫人,段氏夙来温婉和顺,平素连大声发言都未曾有过,何况如方才那样冷言冷语的诘责,他一面讶然,一面已有些气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竟涓滴瞧不出来。个个皆是如此,莫非连你也想学那违逆夫君,善做主张之举?”
周洵远悄悄摆首道,“烦心谈不上,不过操心些。皇高低旨,明春再开恩科。我身兼礼部尚书职,这事不得不上心,且又值皇上御极二十载,须得当真提拔些人才出来,方能令天心大悦。”
挑云点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待,那郡主意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肯的架式,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焦炙,厥后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多数雅。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段夫人又问道,“可曾闻声都说了些甚么?”挑云应道,“隔着远,未曾闻声。只是那郡主脸上的神情,小的看得清楚,活像是老爷欠了她银子似的。”段夫人不由轻哼一声,道,“那老爷但是被她气着了?”
她内心惦记取薛峥的信函,只耐住性子先从长辈的读起。待都看完,掩信闭目很久,只是一言不发。急得彩鸳一径催问,“郡主可有压服老祖宗?二爷如何说,是否叫女人放心,静待佳音?”
周元笙明白其意,也笑道,“狭促妮子,惯会磨牙。”伸脱手去,将信笺一把拿来。粗粗一看,公然有来自姑苏府的几封,别离是外祖母、母亲和舅母寄来,另有一封却未落款,观其笔迹恰是薛峥善于的藏锋瘦金。
挑云想了想,才回道,“太太问起这个,小的也说不清。老爷和各部衙门里的老爷相谈些甚么,小的们一概不晓得,倒是迩来听闻老爷和礼部赵大人、林大人几个商讨,要上疏请皇上尽快册立太子妃,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