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见他避重就轻,干脆了当道,“她不是早前你身边的对劲之人?又或者该说,她是早前你身边独一的女人?”
周元笙被他握了一会,很有些享用这般感受,蓦地感觉身子一暖,他已侧身靠在了她怀里,头枕在她双膝之上,一张脸倒是紧紧地往她怀里蹭。
内臣身子一颤,赶紧欠身应是,一溜小跑地赶着去传话。李锡琮目工夫郁地扫过廊下,见一世人个个屏着气味不敢稍作响动,也不再理睬,回身重重将房门一掼。还是背手立在窗下,不言不语。
周元笙听着已皱了几番眉头,暗道李锡琮不知又闹甚么花腔。但听得一声马嘶长鸣,晓得他到底上马去了,才转念想起,他现在内心必然不痛快,想是要借机舒缓闷气,也算情有可原,便由他去了。
很久无话,周元笙好轻易平复气味,想要将此处氛围略做和缓,忽听他淡淡说道,“我另有事,王妃请便罢。”她脸上倏然涌上一阵*之感,像是被人劈面攉了一掌,心内倒是一阵寒凉,似结了严霜,冷得五脏六腑都抽作一团。
李锡琮的双眼却只盯着她瞧,半晌笑了笑,道,“她比你温良贤淑很多。”说完这一句,却也不去看周元笙的反应,独自登车去了。
过了好一会,模糊闻声李锡琮返来的声音,她晓得他无碍,也就放下心来。斯须车子悄悄一晃,却又停了下来。这回没等她开言扣问,一股寒气便劈面袭来,只见李锡琮挑起车帘,轻巧地跃了上来。
周元笙不满他这般冷酷态度,也未及多想,便道,“旁人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已问过,大略也晓得一些。我之前对你讲过,你爱喜好哪个女人,就喜好哪个女人,我不干与,只是不该瞒着,须得叫我晓得。”
如周元笙所料,李锡琮的钧旨附上宣泄,足以令他二人的干系再度对峙不下。她此前已见地过他萧瑟人的耐烦和工夫,却不想他此番并不按上回做派行事。每日如常的回到上房,当着人前和她端方说话,含笑闲谈,面上自不带出一点负气的模样。唯有她内心明白,他们目下的干系真可谓四字便能涵盖,是为相敬如宾。
他才刚跑马返来,身上还散着热腾腾的气味,一双手枯燥而暖和,包裹其间亦让人感觉分外结壮放心。
翌日一早,已到出发吉时,周元笙轻装简服,正预备与李锡琮各自登车,却见内臣上前禀道,太子妃殿下前来送行。
厥后数日,周元笙一面批示王府中人盘点清算行装,一面留意察看李锡琮的容止,垂垂发觉他虽粉饰得极好,却仍会在无人处间或透露一丝怅惘,也不知那是因去国而感慨,还是因牵念如嫔而动情。但因着偶尔的一记蹙眉,倒也令她心内生出几分柔嫩,顺带将早前那点怨怒渐渐抵消。
周元笙不解他何意,他也不言语,直直落座在她身边。隔了一会,步队再度前行,她转动手炉,笑问道,“王爷没上错车罢?”
周元笙下认识地看向李锡琮,他埋首母亲双臂中,便只望得见他的背脊似在悄悄颤抖,也不过斯须的工夫,那颤抖便也住了。宫人再度前来相请之时,李锡琮方跪直了身子,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复又柔声安抚了数句。周元笙犹是亦可看得一清二楚,他并未曾哭过,起码面上未曾感染过一点潮湿的水气。
此话既出,李锡琮猝然转过脸来,冷静看了她一眼,俄然走去门边,砰地一声推开房门。那动静极响,吓得廊下侍立的内臣一颤抖,仓猝垂首跑至他跟前,便听他沉声叮咛道,“奉告梁谦,叫他清算一处洁净院落,让玉眉住畴昔,本日起她的月钱用度皆按姨娘份例。”
二人相顾对视,赶快迎上前去。只见周仲莹只带了随身侍女,自车中下来快行数步,一把扶住待要施礼的周元笙,轻声道,“姐姐不成,我本日是来相送,姐姐若还与我施礼,便是和我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