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垂着眸,眼底一片冰冷。

“阿雪,不必和她多言,她这些年享用了侯门主母的风名誉耀,早就该还给你了。”

当年她不测落水,刚好被路过的平远侯府三少爷韩延青所救,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两家这才议了亲。

韩老夫人耐烦垂垂耗尽,又旧话重提,“姜氏,我承诺三郎娶你进门,就是看在你家子嗣畅旺,能为侯府开枝散叶的份上,不然以你的出身,是千万进不了侯府做嫡子嫡妻的。”

大嫂王氏一脸幸灾乐祸,在中间煽风燃烧,“三弟妹,我看你就把序哥儿接回棠华苑养吧。教养庶子本就是嫡妻的职责,说不定序哥儿还能给你沾沾喜气,让你也生个大胖小子呢。”

阳春三月,绿意碧绿。

“甚么发起?”

韩延青避而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丢了畴昔,“签了。”

彩秀赶紧起家,“见过侯爷,大少爷。”

一介商户之女竟然能嫁给侯府嫡子做正妻,而不是纳个妾打发了,大家都说她姜穗宁撞了大运,夸平远侯府做事大气。

姜穗宁晓得本身将近死了。

姜穗宁还是推让,“那不如请大嫂帮着带几年?归正她房里已经有几个小侄儿侄女了,再多一个序哥儿也无妨。”

那么热烈,却与她这个病入膏肓,光阴无多的侯夫人无关。

姜穗宁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她嫁入侯府十五年,勤勤奋恳打理碎务,贡献婆母,教养后代,才有了侯府现在花团锦簇的世家气度。

姜穗宁不再看他,转而望向一旁的韩序,声音发颤:“序儿,你也嫌弃母亲的出身吗?”

韩凌雪面色微变,偷偷给韩老夫人使眼色。

她又看向姜穗宁,和颜悦色道:“你大嫂是个浑的,别和她普通见地,但事理倒是这个事理。序哥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现在三郎娶你进了门,你就该把序哥儿接归去教养,他将来长大了也会感念嫡母仁慈,孝敬你的。”

“您别这么说。”彩秀含着眼泪劝,“您为侯府劳累了半辈子,帮着侯爷顺利袭了爵位,又含辛茹苦哺育大少爷,教出了大周朝最年青的探花郎……您的福分在背面呢!”

尾音渐弱,意味深长。

韩老夫人也游移了,序哥儿将来要担当侯府家业的,真被姜穗宁教坏了如何办?

贴身丫环彩秀端着药碗出去,对上她惨白肥胖的面庞,心头一酸,软了调子,“该喝药了。”

十五年,耗尽了一个女子最好的韶华!现在倒嫌她出身商户,身份卑贱了?

恍忽间,她仿佛甚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被韩延青那一家子活生机死了吗?如何一睁眼又回到了嫁入侯府那年?

“序儿当然是我的孩子。”

姜穗宁狠恶咳嗽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药碗,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裘衣袒护下的身躯已是瘦骨伶仃。

“大嫂说得对。”另一道轻柔的声声响起,“序哥儿一贯灵巧听话,不会给你添费事的。”

“姜氏。”

韩凌雪骂得对,她就是个辛苦为人做嫁衣的蠢货!

本来她只是平远侯府选中的荷包子、冤大头……

这话一说,韩凌雪神采也白了,赶紧辩白:“弟妹你千万别曲解,我是不幸序哥儿年幼,三郎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带孩子,以是才帮着他照顾了几年。”

*

韩凌雪怜悯又讽刺地看着她:“若不是看在你娘家有几两银子的份上,三郎如何会娶你这个卑贱商女?”

王氏神采一变,她夫君便是老侯爷的庶宗子,姜穗宁这话岂不是在讽刺她?

一抹倩影袅袅婷婷进了门,冲着姜穗宁挑衅一笑。

她裹着旧裘衣坐在窗前,看着廊下纷繁扬扬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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