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死修仪不死嫔妾嘛。
待听到谢令鸢诈尸,现在不知所踪,钱昭仪刹时惊醒了,盗汗涔涔地从床榻上赤着脚下地,室内的夜明珠光芒温润,映出她惶恐的容颜,面如白纸。
钱昭仪闻言,银盘小脸上,又闪过一丝仇恨和可惜。
论逃窜,武修仪那病弱的身板儿,必定也跑不过本身,是个活口粮啊。
“他沾了倒霉,就这么拘在里头,别让他出去,免得冲撞了朱紫。”陆岩掸了掸衣服,拂走倒霉,冷冷叮咛一声。丽正殿门被从身后封闭,他叫人扼守门口,此时还不能向陛下复命,毕竟天子有令是不准邪物惊扰后宫的,只得派人手四下搜索。
丽妃对着镜子,扬起尖俏下巴,明丽冶丽的脸庞,因这分恨意,更添了两抹艳色。
她越想越感觉是因本身剥削了,导称谢令鸢气得掀了棺材盖,来找她费事。不过她还在府上做蜜斯时,就协管中馈,历事多了,很快便沉着了下来,头头有序地叮咛宫女道:“明珠,把库房多上几道锁,铺盖也搬去,我彻夜在库房门口歇息。”
出了这等乱子,早已落了锁的宫门也都连夜翻开,内卫行动仓猝进收支出,传令各宫宫人不得出外走动,细心把后宫每个角落寻了一遍。
重华殿深夜掌灯,殿内,龙涎香的香腻余气还缕缕未绝。
钱昭仪心虚难眠,而红颜殿,现在也是不得安生。
见武修仪披一件外套还要在屏风后遮讳饰掩,丽妃也是倦得很,挥手打断了她:“无妨,本宫来这里坐坐,你放心安息便好。”现在也顾不得那些讲究了,她得拉个垫背的替死鬼。
西市的一处药铺里,有人快马加鞭,去了另一处铺面,如此几番过后,信被送到了布政坊的一处院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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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发兵动众烧死异端的步地,谢令鸢晓得,她爬出棺材一事,定是不能善了。
“啊?”饶是这贴身宫女再机警,现在也有些不明以是。德妃诈尸的当口,丽妃却跑去平日不搭话茬儿的武修仪那边,是想做甚么?就武修仪,那娇弱的身躯,别人扇子扇个风,都能把她吹出宫外,整天价对月涕泪对花吐血的,自家娘娘这是要去庇护人家么?
“陛下已请天虚观和抱朴堂的羽士入宫,太后也请了大慈恩寺的和尚,为丽正殿超度一日。”
“哎呀,这谢修媛,活着让人不痛快,死也死得折腾!”钱昭仪赤脚走在长绒狐皮地毯上,双手揉住太阳穴。“她该不会……是嫌陪礼的明器不值钱,返来找我费事的吧?”
这两个字从她花瓣般的唇间迟缓道出,意味悠长。宫人们异口同声:“娘娘恩情,六宫必当铭感在心。”
长安现在还在一片晨光的沉寂中。
灯火下,花钿熠熠生辉。宫人把何贵妃赠的八宝琉璃镜奉上来,她瞄了一眼,冰肌玉骨若隐若现,聘婷影子也忽明忽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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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无甚么动静,只是传闻,连夜着人开了库房,取了一扇桃木屏风。”
“钱昭仪那边就免了罢,她为中宫理账,好东西见多了,也不奇怪重华殿的。”何贵妃呷了口安神茶,拿茶盏的手总算不抖了,声音逐步冷厉:“她上个月查账,敢找重华殿的不安闲,落了本宫的脸面,本宫也叫她尝尝这滋味!”
何贵妃倚在榻上,闻言嘲笑:“以是这谢令鸢哪,就是缺德少福的命,追封她个德妃,都不肯安生入葬,非闹这一出,平白更添腻烦,现在连个全尸都留不得,该死!……中宫那边,又是作何反应?”
武修仪捏着嗓子嘤嘤道“嫔妾服从”,便不再说话。
被称世子的人,手执空了的茶杯,翻转过来:“痴顽。”
折腾这一夜,天气已经模糊发亮,鸟鸣声响起,听内里敲梆子,是卯时了。一只庞大的玄色海东青,展翅回旋过宫殿上空,阴鸷的眼睛盯向丽正殿,而后隐入拂晓的暗色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