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人之一的丽妃,夜里纡尊降贵,亲临了武嫔的储秀殿,武修仪哪怕睡成了死猪,也不得不醒来,驱逐丽妃。
入宫半年来,陛下只见了武修仪两次,每次一听她开口说话,就抬脚走人……想想这声音,嘶哑暗沉,若叫起床来,也是对耳朵的折磨。
钱昭仪点头:“别人我不放心!”钱,只要本身守着才结壮。俄然又想到甚么,环顾屋内:“夜明珠收了,改燃白烛;这些床帐被褥枕头,也都换成浅显一点的,和其他嫔用的差未几就行。再把我那件……腋下开了线的旧袍子,对,就府里带来的那件蜀绣的秋衫,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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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汀,我们去储秀殿,找武修仪去。”
有侍卫问:“那这个丽正殿服侍着的……”
宫女一听,不得了了,钱昭仪竟然亲身去守库房,这还了得?忙劝道:“娘娘不必亲身劳累,守库房这类事,奴婢多安排些人手,轮番值夜就是了。”
回想起当日,不就是她们俩撞色,都穿了樱色大衫,她在陛上面前,笑话谢令鸢压不住这色彩,反而把人衬薄弱了么?
灯火下,花钿熠熠生辉。宫人把何贵妃赠的八宝琉璃镜奉上来,她瞄了一眼,冰肌玉骨若隐若现,聘婷影子也忽明忽昧。
那不利催的小黄门从昏倒中醒来,扶着额头,茫然回想道:“奴婢星己,方、方才德妃重生,奴婢给吓晕了,模糊看到德妃娘娘……似是飞出了窗子……”
“哎呀,这谢修媛,活着让人不痛快,死也死得折腾!”钱昭仪赤脚走在长绒狐皮地毯上,双手揉住太阳穴。“她该不会……是嫌陪礼的明器不值钱,返来找我费事的吧?”
这里是陈留王在京中购买的一处民宅,依着皇城近,晓得的人倒是未几。现在,凉廊下跪着人,神采惊奇:“世子殿下,那日横空冲出来搅了打算的谢氏,竟又活了,会不会是复仇……”
谢令鸢:“……”
长安现在还在一片晨光的沉寂中。
掖庭第一美人,丽妃娘娘,只披了一件荷色香纱上襦,额心的芙蓉花钿都贴歪了……起家时草草摁上去的。
丽正殿里一片乌黑,沉寂无声。
屋里暗藏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材板都压不住的尸身,未知的惊骇裹挟在黑暗中,如潮流劈面袭来。众侍卫警戒四顾,火把和灯笼高举。
如本年代,毕竟视死人之事为极度不祥。若放在后宫中,更是猜忌纷繁了。
贴身大宫女低声道:“贵妃那边,方才还派人给各宫主送了八宝琉璃镜,偏生就漏过了我们承欢殿!龟兹进贡的,可值钱可值钱可值钱可值钱呢!”
看这发兵动众烧死异端的步地,谢令鸢晓得,她爬出棺材一事,定是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何贵妃计算的还是很准的,中宫公然也派了人安抚其他妃嫔。两边狭路相逢,在宫道上绝尘而去。
何贵妃勾起樱唇,哂笑一声:“她但是一门心机做贤后呢,再怕也得忍着。谢令鸢诈尸,可不恰是后宫失德么,本宫这时候参上一本,够她细品三个月了。”
何贵妃被从榻上扶起来,隔着软绡帘幕,模糊可见鹅蛋脸琼鼻柳眉,姿势端华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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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还觉得她死透了,谁知竟出这等变故……”帘子后的女子长长出了口气,却转而命令道:“你给上面人都提个醒儿,一出闹剧罢了,切莫做出甚么慌乱神态,如果丢了重华殿的脸面,叫外人看了笑话,休怪本宫将他杖毙!”
她稠密纤长的睫毛下,圆眼摆布转,仿佛两道昳丽飞扬的墨线,其上嵌了两颗玫瑰香葡萄球,这葡萄球正非常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