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句话,世人才仿佛灰尘落定。有了抱朴散人送来的清悟墨禅,又有皇家寺院大慈恩寺和太后的金口玉言,谢令鸢划一上了三道护身符。这遭受过分特别,蒙了如许一层光环,今后若非欺君罔上之类的重罪,旁的罪名怕是都动她不得。
面前他的妃嫔死而复活,还在讲身后见闻,不就是异象么?
“嘘。”
见德妃受了嘉奖还如此低调,倒让天子陛下和其他得了动静的妃嫔们倍感不测。萧怀瑾不免高低多打量了她几眼,面前女子恭敬跪地,丧服被收去烧了,换回了常服,鹅黄交领衫和樱粉色高腰襦裙。贰心中一宽,亲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淡声道,爱妃朴实,如此也好,允了。
海东青扑腾着翅膀,瞳孔里映出火光,正想要收回叫声,那女子横畴昔一眼。
谢令鸢跪在殿前未能起家,听出天子在暗讽太后管得宽,不由惊奇。虽说天家无亲情,但这对母子连做戏也不屑,何至于此?
萧怀瑾亦是变脸如翻书,他的陪侍麻溜儿地齐齐跪了一地,一旁的汉白玉宫道上,浩浩大荡的二十二名随行侍从,倒影在空中上贯成了一片黑云阴翳,跟在一架鎏金舆辇以后。
萧怀瑾抬抬手,底下得了令,守在丽正殿旁等着放火的侍卫,收起了打火石,盯紧德妃,倒着一步步退下。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就连这晚-娘脸婆婆的身边,方才扶她走下舆辇的阿谁松花绿衣裙的女官,都美得有几分刻薄寡恩,盛气凌人的姿势别提多碍眼。
帘幕垂落,掩蔽表里,九名太医顺次诊过,脉象统统如常,另有轻微的脉弦,那位姓陈的太医令抖着胡子,向太后汇报导:“娘娘脉象妥当,想来那日头部中箭,只是一时断气,乃假死之状,春秋时,鲁国医书也记录有近似病症,微臣觉得,并无大碍。”
萧怀瑾冷眼,先时他在来的路上,太后的人奉了懿旨来拦他,他一怒之下叫人滚,太后见他顶撞不从,这便亲身前来,暗着敲打,明着发落他了。
但是恩情于面前,谢令鸢却不想另迁宫室,谁晓得会横生甚么枝节?她初来乍到,已经是死里逃生,现在需万事谨慎。
或站或跪的人,皆是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喘。
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太后下的懿旨就飞遍了后宫,让很多嗑着瓜子、等着谢德妃被烧死的妃嫔们,变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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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处仙君是被人奉在神坛上的人,总不至于来欺诈他。顺水推舟,素处仙君的结论,是指德妃从棺材中活过来,此等异象,可留之。
谢令鸢的贴身宫女欢畅得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排宫人安插房间。跑进跑出,步态都轻巧了几分,圆圆脸上带着忧色。这宫女名唤画裳,是原主入宫时,从谢家带来的亲信。
太后冷厉的双目微微一眯,寒光闪过:“滚下去领罚。”
素处仙君都写了墨禅,方丈大师还能说有邪?那不是跟素处仙君对着干么。何况大慈恩寺受皇室供奉,天然不会说甚么邪恙之类的话。而德妃方才所描画的极乐净土,虽与《阿弥陀经》未能全对得上,但也不似作伪,细品之下很有几分得趣,他还筹算今后再请德妃延说一二呢,听听界外之事,于修行也是好的。
混迹文娱圈多年,这类人谢令鸢见多了,最是讨人嫌。
陪侍中的一个高阶内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办事倒霉,陛下……陛下对峙要来,奴婢实在拦不得,求太后惩罚!”
“星主存候眠半晌,本星使为您追溯原主影象,以供您速察宫中处境,您可要细细看清了。”
只是太后的五官,本应是温润含情的表面,现在却眼如寒泉,暗隐刀光,宽额高鼻,红唇紧抿,显得冰冷威仪,一看就是大风大浪里磋磨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