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又费了安生哥很多银两吧,你每次休假返来,总给我们带上些贩子的新奇物什。”
这一顿晚膳下来,吃的我是万分无聊,碍着礼数又不能离席。好不轻易吃完退了席,我略饮了口茶,便告了乏,领着琼奴回屋去了。
琼奴听了难掩欣喜,拿起盒,翻开闻了闻,赞道:“公然是好东西,香似鲜花,甘润扑鼻。”
“贞儿。”身后母亲唤着我,我回身,冲她一笑:“娘,你本日不是去绣庄了吗?”娘放动手中的白瓷汤碗,道:“忠叔差人过来,说因着这几日连着下雨,绣庄那批货得迟些日子才气到,以是今个就不必畴昔了。”她边说着边走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一阵暖意传动手掌。她微嗔道:“手如何这般的冷,虽说是已是三月,但内里寒气未退,兼着这几日的阴雨,你又穿的略有些薄弱,且开着窗,谨慎染了风寒。”她绕过我,欲将窗子掩上。“娘,让它开着吧,你瞧,那琼花又开了。”我凝睇窗外,含着一抹笑。“是啊,我们来到扬州,也已经十载了。”她便遂了我,不再强关窗扉。我扶她坐下,她看我一眼,道:“琼奴,去给蜜斯拿件外套,再拿个手炉来。”
我含笑微微用力,挣开她的手道:“舅母过誉了。”她面上略有些难堪,只得讪讪一笑。
我知她是体贴我,心下一暖,忽想起一事,便翻开绣盒,取出方苏锦烟灰色帕子,递给娘。“娘,这几日闲来无事,给您绣了方帕子,你留着用。”她眼眸含喜,笑着接畴昔,翻开来,是一幅鹊落琼枝图,那琼花我特地选了象牙红色的丝线,愈发衬得花朵似仙瑶而脱俗。“仙姿绰约,流光溢彩。绣工愈发精益了。”我听她夸奖,心下自是欢畅。
回到房中,略翻了翻古籍,见天气渐暗,近入夜时分,我便携了琼奴去东厢,陪娘一起用晚膳。
琼奴凝睇他拜别的背影,叹道:“安生哥人真好,爽快豁达,又晓得事理,真不知今后谁命好,能嫁与他做老婆。”她转头,见我看向她,俄然认识到本身说错了话,忙愣住了嘴。
琼奴听了,掩嘴笑道:“安生哥现在是这般说,待来日娶了媳妇,可就不能如许了。”
安生听了我的话,笑道:“蜜斯严峻了。”他见琼奴脸上略不好过,笑道:“琼奴女人,方才获咎,莫怪。”琼奴听他如许说,神采转好,陪笑道:“安生哥不怪我便就好了。”
三月的江南,细雨霏霏,窗外一株琼花开的正茂,淡雅清华,粉雕玉琢,立微雨中而倾然绽放,细风微拂,团团锦簇,仿佛皓蝶翩然起舞。几片落瑛斜飞入窗,我放动手中书卷,伸手拈起,放于手心,看那雨中盛放的琼花,想起方才看到的诗句,不由吟道:“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娘把帕子收了,捧过刚放在桌上的白瓷盅,翻开盖,对我道:“你自幼身子就弱,七岁时得了哮症,幸得一游方医士路过,给了一方,才得治好。他走前特地叮咛,虽是好了,却也只是暂愈,如若今后传染风寒或忧思过量,亦有复发之险。这几日天寒阴闷,娘特地炖了党参汤,你服些,一来驱寒暖体,二来,这党参也有润肺生津之效。”说着,伸手给我盛了碗,递与我。我接过,微微吹了,细啜了几口,公然有些服从。
行了些路,略有些乏了。琼奴便搀着我在向晚亭坐下,略歇歇。向晚亭外是一片四时海棠,娇红的花配上碧翠的圆叶,更衬着这漫天疏雨。我念起一阕词来,便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还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旁琼奴听了,点头道:“蜜斯错了,您瞧那庭外海棠,不该是绿肥红瘦,倒是红肥绿瘦,那海棠花给春雨这么一洗,愈发鲜艳了。”我听了,笑道:“是了,原是你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