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把帕子收了,捧过刚放在桌上的白瓷盅,翻开盖,对我道:“你自幼身子就弱,七岁时得了哮症,幸得一游方医士路过,给了一方,才得治好。他走前特地叮咛,虽是好了,却也只是暂愈,如若今后传染风寒或忧思过量,亦有复发之险。这几日天寒阴闷,娘特地炖了党参汤,你服些,一来驱寒暖体,二来,这党参也有润肺生津之效。”说着,伸手给我盛了碗,递与我。我接过,微微吹了,细啜了几口,公然有些服从。
我道:“又费了安生哥很多银两吧,你每次休假返来,总给我们带上些贩子的新奇物什。”
我晓得,他是为我着想。难为他习武之人有这份细致心机。我忙道:“安生哥说的那里话,叫人听了生分的很。琼奴不过打趣一句,你莫放在心上。”
娘听他说道有事相商,便站起家,回道:“晓得了,你去正堂等我。”说着,柳眉微柔,杏眼含笑,看着我道:“既然有事,娘就不能陪你了,你本身照看着身材,书虽好,却也不能勉强身子,略看看就记得歇会。待会陪娘一起用晚膳。”我柔声应了。娘略点点头,又道:“琼奴,好生照看蜜斯。”琼奴听了,忙俯身称诺。
行了些路,略有些乏了。琼奴便搀着我在向晚亭坐下,略歇歇。向晚亭外是一片四时海棠,娇红的花配上碧翠的圆叶,更衬着这漫天疏雨。我念起一阕词来,便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还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旁琼奴听了,点头道:“蜜斯错了,您瞧那庭外海棠,不该是绿肥红瘦,倒是红肥绿瘦,那海棠花给春雨这么一洗,愈发鲜艳了。”我听了,笑道:“是了,原是你说对。”
他快步行至离我一丈开外的处所,抱拳见礼道:“见太蜜斯。”我笑道:“安生哥不必多礼。”琼奴撇嘴讽刺道:“安生哥每次见到蜜斯都拘着这些礼数,一点都不像习武之人那般爽快,不拘末节。”安生起家,答道:“琼奴女人此言差矣,我虽与蜜斯了解,但一则男女有别,二则蜜斯是闺中令媛,我只是小小护院,身份有别。安生虽是武莽,却也不想在蜜斯面前失了礼数,更不想是以受人话柄,损了蜜斯清誉。”
琼奴扣了门,轻声道:“夫人,蜜斯。”“出去吧。”娘理了理袖襟,口中道。琼奴听得叮咛,方才排闼而入,走至我跟前,将手上的绣海棠缠枝暗纹浅粉锦袄披在我身上,然后半屈身把镂雕红梅栖鹊纹饰的素银手炉递与我。
“贞儿。”身后母亲唤着我,我回身,冲她一笑:“娘,你本日不是去绣庄了吗?”娘放动手中的白瓷汤碗,道:“忠叔差人过来,说因着这几日连着下雨,绣庄那批货得迟些日子才气到,以是今个就不必畴昔了。”她边说着边走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一阵暖意传动手掌。她微嗔道:“手如何这般的冷,虽说是已是三月,但内里寒气未退,兼着这几日的阴雨,你又穿的略有些薄弱,且开着窗,谨慎染了风寒。”她绕过我,欲将窗子掩上。“娘,让它开着吧,你瞧,那琼花又开了。”我凝睇窗外,含着一抹笑。“是啊,我们来到扬州,也已经十载了。”她便遂了我,不再强关窗扉。我扶她坐下,她看我一眼,道:“琼奴,去给蜜斯拿件外套,再拿个手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