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道不尽触目惊心的宫廷诡计。
他将信将疑，还是一起跟从。到天快擦黑时，才终究到了一户人家前。三间茅草屋，摇摇欲坠似的。竹篱笆围了一道院子，种了菜，养了鸡。
皇后暴虐么？
“传闻有个甚么国公爷，姓陈。”
陈绍礼从窗前走回书案。案上安排的一盏茶早凉了。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冷微苦的水顺着喉咙一起冷到肚肺。
一眼就认出了谁是国公爷。如果如他娘当年所说：“两人一个稿子。”
“我是碧桃的儿子。”
泪眼恍惚中，瞥见翁翁脚旁放了一只坛子。坛子上叠得整整齐齐几块青白相间的药斑布，印着花鸟。
“好一句‘人间万姓抬头看’！”潘洪度先赞一声好，又举起酒盏，递到陈绍礼面前：“凭这一句，值多少荐书。此事全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招考。”
陈绍礼想得出神，无妨丫环出去添换茶汤，倒唬了他一跳。
提及当年，陈绍礼心中对皇后的惭愧才消逝一点。
他只觉鼻子更酸得短长。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栗。
忽而闻声身后一声呼喊：“那小哥，等等。”
厥后听到歌舞声，找畴昔。公然瞥见一群衣冠富丽之人围坐一处。
“皇后已与孟将军议定谋反，要另立新帝。”
潘洪度正跟妾侍在院子里喝酒听琴。这是他最喜好的小妾，亦是畴前服侍他的丫环。满腹诗词学问皆得他所授。当年练字，亦是他握动手掌，一笔一划教的。
陈绍礼俄然身子一颤——这是潘洪度第一次称他为“贤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认祖归宗？
他跟着老翁走出来。开了门，内里还坐了个老婆婆，一见他们半是惊奇，半是欢乐，可并没直接问他是谁，只一个劲叫他：“快用饭快用饭。”
当年他从陈府门口跑脱，再未归家。
他赶紧走上前去：“劳都知久等，下官有愧。”
郑都知放下茶盏，笑呵呵的：“无妨事，无妨事。咱家替皇后传句话，请大人马上随我进宫。”
潘洪度想了想，这时候，多数是有要紧事。忙命引入书房。
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陈绍礼回到家中，只觉一日展转起伏，周身都要散架普通。刚落肩舆，管家却着仓猝慌迎上来：“大人，可算返来了。宫里的中朱紫，等了好一阵子了。”
陈绍礼不由悬起一颗心，快步走到正堂。只见郑都知坐在交椅上喝茶——皇后宫里的内侍。心下不由更是一沉。
如果不是为了官声考量，他断不会将这老妇接来本身身边保养天年！
陈绍礼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莫非皇后已经晓得本身与潘大人的同谋？！
不挨朝打暮骂，不消忍饥挨饿，还能安放心心读书。一放学就帮翁翁婆婆干活。至今，他仍能从指缝间闻到烧炭留下的烟熏火燎气。
——读书！
想来是昨晚就已经预备好了的，本日要用作束脩。
他突地一拍书案，义愤填膺：“好个暴虐妇人！”
潘洪度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侄亦是忠勇可嘉。”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
“宋后觉得只她手中有兵权么！李忠将军忠孝节义，早向我透露心迹，愿为君尽忠，肝脑涂地在所不吝。明日我便上奏陛下皇后怀有狐疑，只要自她宫中启出证物，又有李将军在外策应，何惧孟昱小儿！”
陈绍礼先前只些微感遭到暗潮涌动，朝中氛围不明。未曾想本来故意人早都设好结局，站好了队。
俄然想起一句话，也不知是那里听来的。
流荡于都城的大街冷巷，食不充饥，衣不蔽体。满脑筋却只要一个动机——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