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川闻言转头,顷刻间,孟昱的剑从他背后透胸而过。
两边成合围之势将李长景的人围在中心。
李长景本与他们一道,不料就在凸起重围之际,李长景俄然回身,重新杀入敌阵当中。
“你!你都做了些甚么?!”
李长景阖上双目,只觉万箭穿心。造化弄人,竟是此等残暴!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只剩你了么?”
孟昱立时追击而上。
宋扬灵冷哼一声:“这万里江山,人间百姓,都是你的傀儡么?你要我嫁,我便得嫁;你要防我,便灭了我满门。你的心,是肉长的么?”
固然城中大家闭门合户,恐怕引火烧身。蔺桢却恨不能立时进宫去搞清楚究竟。李家人固然劝她莫要外出,但如何拦得住?
宋扬灵本在窗边旁观战况,见李长景突入,便来到门边。用心对李长景说:“陛下就在内里,你当真要弑君么?”
李长景到底身经百战,宝刀未老,这一冲,竟真的冲进了正殿。而空荡荡的殿堂,只要宋扬灵一人立于门边。他没想到,这血腥殛毙当中,他最后见到的竟是一个穿着整齐,面带浅笑的女子。
交兵好久,阖宫皆知动静。曾巩薇的人此时才来,公然是老狐狸,不到结局清楚,不肯等闲脱手。
她如释重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目光在孟昱脸上不由逗留了一刻。心中倒是千头万绪,到底还是他……
宫里闹成如许,蔺桢即便再深宅大院当中,也听闻了动静。那边是她的娘家,并且李伯川一早也进了宫,她如何放心得下?
李伯川不肯,犹做困兽之斗。
“以是,我说,我是你留下的隐患。”
李伯川收回撕心裂肺的喊叫:“爹!”
李伯川和罗守的目光胶着在李长景阴晴不定的脸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蔺常微微合上眼,却节制不住鼻尖翕动。
他平生自夸廉洁刚正,于国有功,虽是武夫,却饱读圣贤之书,慎独养德,扶危济困,一刻不敢懒惰。到头来,亲mm和亲儿子将他蒙在鼓中,联手造反,而背负骂名,千夫所指的倒是他。将来史家谈吐,一世名声,就此毁于一旦。
蔺常冲动地一阵咳嗽,半晌才喃喃道:“你……都晓得了……你是朕亲身为枚儿遴选的……再不能有曾后、李妃之祸……”
两拨人冲杀在一处。一时刀光剑影,森然映目。喊杀声震天。
他记得那日落日西下,同李长景推心置腹一番长谈。言犹在耳,本日却已短兵相接,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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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觉得他会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想不到,终究还是死于他平生都极力避开的朝堂争斗。
李长景自知局势已去,混战中找到李伯川,扯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大喊:“事不济,你从速逃!”
李长景深知,只要他当场赔罪,这些人便会立时溃不成军。但是秋后算账,只怕连累九族。
“因为若不是你赐婚,我是想嫁给他的。我们互许过毕生。你看,统统都被你打乱了。”宋扬灵面上带着轻笑,那笑却让人揪心。
宋扬灵不由面上一喜,赶紧侧头回望。只见数百个身着铠甲的军士包抄而来。领头的那人着将礼服色,腰间挎长剑,头发束起,未戴冠,倒是长身玉立,目若星斗——不是孟昱是谁?
蔺常俄然大声喘气,胸腔狠恶起伏。耳边是刀剑订交之声,喊杀哀嚎之声,像是又回到了疆场。而这个疆场是他住了几近平生的皇宫——是他的家。本来他这平生实在走在疆场当中,从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