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宫存候返来,慧贵妃甚么话都没对我说,我就晓得,你把事情办好了。”
如懿将药瓶往桌上重重一搁,“你受委曲当然不要紧,因为你受的委曲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该死!”
许太医承诺了一声,便替阿箬请了脉,很快道:“女人淋了大雨着了风寒,现下有些发热,需得细心保养。现在最要紧的是防着高热发作,免得烧坏了身材。微臣会开好方剂送了药来,请小主宫里的人从速替女人煎了药吃下去才好。”
惢心会心道:“小主还是替阿箬姐姐筹算,如果嫁个筹办外放的官员,哪怕去外头苦几年,毕竟也是正室的名分,少不了一份繁华的。”
这一日如懿与海兰、绿筠相约了去探视玫朱紫,她正捂着牙嘤嘤抽泣,嘴角上的燎泡起了老迈的两个,涂着薄荷粉消肿。她见二人来,便一一诉说如何失眠、多梦、头昏、头痛,时有震颤之症,又抱怨太医无术,恰好治不好她的病。听得一旁候着的几个太医逼出了一头盗汗,忙擦拭了道:“朱紫的各种症状,都是因为怀胎而引发,实在不必焦灼。比及瓜熟蒂落那一天,天然会好的。”
她说罢再不言语,起家到结案几前,提笔蘸墨,顺次誊写了起来,“为着玫朱紫的身孕,她已经怄了很多气,我再这般不顺服,便是落了她话柄了。”
惢心想了想道:“吃了赵太医开得药,前半夜烧得短长,一向要水喝,后半夜就温馨多了。”
如懿捻着指尖的白菊渐渐地揉搓着,暗香的汁液便感染上了细白的手指,她沉吟着,“阿箬也到了指婚的年纪了,我想着……”
两人正说着话,三宝已经带着许太医过来了。阿箬也换了一身洁净衣裳被绿痕扶了颤巍巍过来。如懿道:“劳烦许太医了,替本宫瞧瞧这位女人。”
阿箬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只哭着道:“说是皇上去皇后娘娘那儿用晚膳,见奴婢跪在那边不幸,便向皇后娘娘提了一句。皇后娘娘才开恩放了奴婢返来。”
阿箬含了一丝可贵的暖和谦虚的笑,辞职出去。只是在回身的刹时,她将这缕笑悄悄咬啮成了唇边一个不肯褪去的印子。
惢心迟疑半晌,还是道:“但是贵妃的确是过分了。”
话音未落,只听殿门“哐当”一响,一个碧色的身影绕过花梨木雕玉兰花碧纱橱,直奔出去道:“小主,小主,求求您别放了奴婢出去,奴婢不想嫁人,不想分开小主!”
绿筠是生养过的人,便含笑劝道:“怀着孕是浑身不舒畅,你又是头胎。方才听你如许说,这些不适多数是体热引发的,那或许是个男胎呢。”
惢心道:“小主没有奉告皇上贵妃刁难您的事,已经是部下包涵了。”
惢心见外头雨停了,便送了永璜先去了尚书房。绕过尚书房便到了长街,惢心一早便知天子昨夜歇在玫朱紫处,便特地绕了往永和宫外走。公然见微明的天气下,远远有寺人们薄底靴轻巧擦着青石砖板的步声传来。一溜宫灯如星子明耀,簇拥着明黄御辇,背面跟着无数仪仗,自悄悄沉寂的宫墙夹道疾疾走来。
如懿叹口气,决然道:“不是我不想留她,只是阿箬的性子,宫里是断断容不得了。不如趁着芳华恰好,送出宫打发了配人吧。”她想一想,“阿箬到底跟了我这些年,婚事上必得上心,不能不法。等那日我额娘入宫,我得拜托她去外头探听了,给阿箬安排个好人家。”
如懿只得笑道:“宫女出宫的年纪是二十五岁。只要你情愿,便留到二十五岁再走吧。”
她觑着如懿的神采,低低道:“实在,实在慧贵妃压根没翻小主抄的佛经,小主如何抄她都不会对劲的,清楚是用心刁难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