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道:“是。主子问过了。贞淑在李朝时就习过书法,又略懂医道,以是才成为嘉贵妃陪嫁。贞淑咬死了甚么也不肯招认,是启祥宫的小宫女偶尔见她藏了几镇静贵妃的临帖暗里练字,主子才有迹可循。可那些宫人们说,自孝贤皇后去世后,贞淑便常常背着人研习各种笔迹,务求练得一模一样,想来对皇贵妃的字也是了如指掌。”他点头道,“啧啧,嘉贵妃真是故意。孝贤皇后才刚仙逝,她就动了如许害人的动机了,这心机惟得真是长远。除了皇贵妃,还指不定对着谁呢。”
云彻安然:“以是皇贵妃娘娘后福无穷。”
这话听在云彻耳中,清楚是伤感的。他无言以对,只是道:“皇贵妃刻苦了。”
江与彬含着愠怒的泪光,痛心不已:“从伤痕来看,受过鞭刑、棍刑,伤口被浇过辣椒水,以是化脓短长,十指都被穿过针,这些都还能治。可惢心的左腿被上过夹棍,生生夹断了小腿骨,只怕今后便是规复,她的左腿也不能和凡人一样行走了。”江与彬切齿道,“皇上是叮咛了用刑,可她们用刑之重,超出慎刑司所能。微臣问了,是嘉贵妃叮咛格外用重刑的。惢心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竟然被折磨成如许……”
次日便是中秋团聚夜宴。嫔妃们见如懿还是以皇贵妃身份主持宫仪,前日里趾高气扬的玉妍反而冷静无声,一时也不敢多加测度,只是如常般欢笑饮宴。天子似是极欢畅,对嫔妃们的欢声笑语殷勤劝酒来者不拒,终致醉倒,斜斜支在青玉案上,如玉山倾颓,伏几醺睡。
如懿回身看着他,一任裙裾旋成流霞旖旎的盈然。她轻笑如珠:“再冷的处所都待过,这里已经很好。”
嫔妃们一一散去,海兰主持着殿中纸醉金迷的残局,一一清算。如懿只觉对劲懒,仿佛这乱世华章,亦不过是余烬人生的浮华装点。唯有满月悬于高空,以事不关己的姿势,嘲弄着人间的世事无常。
见到惢心的身材时,统统人的神采都变了。鞭挞、针戳另有棍棒留下的陈迹让她的身上几近没有一块好肉。她的十根手指受了针刑,那是用颀长的银针从指甲缝里穿进,每一根手指都乌黑青紫,积着瘀血。而更可骇的是,她的左腿绵软有力,肿胀得没了腿形,底子碰不得。如懿肉痛如绞,只得忍了泪与恨,由着江与彬和几位太医来查验。
筵席上丝竹歌舞的迷媚间,如懿以雍容清远的姿势,含着得体而和煦的笑意冷眼相望,一面叮咛李玉:“好好儿扶皇上归去。”她的目光对上嬿婉渴盼的眼,不动声色地叮嘱,“送皇上去令嫔宫中吧。”
到了十六那日,如懿陪着天子在养心殿一一赏玩各王府公侯家送来的节礼。天子尤喜好一个珐琅内绘孺子赏春的鼻烟壶,叫人赏赐给了和亲王弘昼。另有一对金凤出云点金滚玉合欢步摇,最是精彩不过,天子亲手簪在如懿的青丝之上,含笑道:“合欢寄意两情欢好,朕替你簪上,再合适不过。”
如懿在感到中慨然落泪:“惢心性子要强,你肯,她一定肯。她只怕拖累了你。”
才说完这一句,惢心就晕厥了畴昔。如懿只留了小宫女菱枝和芸枝在旁服侍惢心,查抄伤势。惢心身上的衣裳不知积了多少层血水,异化着伤口的脓液,一层层黏在皮肉上,底子解不开来,悄悄一碰,便让昏倒中的惢心收回痛苦的嗟叹。如懿知她必然是受了无数酷刑,一时也不敢乱碰,只得让芸枝端了温水出去,一点一点化开衣服上的血水,再用小银剪子将衣服谨慎剪开。
此时,李玉捧着一张纸出去道:“皇上,主子用刑下去,贞淑还是不肯招认。倒是主子扣问了一些与她靠近的宫人才推得些动静,理出这份供状。又迫使贞淑用左手誊写申冤,此中几个字与谗谄皇贵妃娘娘的几个字非常类似,满是出自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