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的泪一刹时熨热了眼眶,攥紧了手,硬声道:“没有!这句没有不但是包管了乌拉那拉如懿,也包管了珂里叶特海兰和爱新觉罗永琪!”
有斯须的寂静,只听得天子的呼吸变得滞缓而悠长,不过很快,他只是如常道:“她肯说么?”
她目光中有一瞬微冷的光,唇边的笑意越见深沉:“嘉贵妃落得这般境地,李朝天然恨不得撇得洁净,又送来美人新人示好。但嘉贵妃平生所为只要李朝,若说没有李朝的悉心调教,也不至于此。”她停下,清楚见到天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在心底里苦涩地笑,唇间却换了更委宛的腔调:“只是嘉贵妃血缘并非李朝,又身在大清,李朝即便想主使,也做不得甚么。且李朝自归属大清,一贯爱护上邦。若为戋戋一女子而发兵问罪,也有失我大国气度。且嘉贵妃并非李朝人氏,混合血缘入宫为妃之事若鼓吹出去,百姓无知,还不知要如何测度,多生妄言。”
玉妍乌黑的眼眸如同两丸墨色的石珠,玲玲转动。她耻笑一声:“你的五公主死了,忻妃的六公主也死了。大家都算在我头上,我认了。但是皇后娘娘,我活不了多久了,你给我一句实话,我的永璇坠马,是不是你们教唆永琪做的?”
如懿悄悄地谛视着她道:“有没成心机,你未曾做皇后一日,就不必替本宫操这份心了。当年你教唆着孝贤皇后身边的素心,哄她觉得是为孝贤皇后经心,借着孝贤皇后的名头做尽了害人的事,是不是?”
容珮见清算的宫人们都出去了,方才道:“该死!皇上就早该这么不待见嘉贵妃了,也免得她一副狐媚暴虐的心肠。奴婢看了内心真痛快!”
“北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血痕一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孤影怯,弱魂飘,春丝命一条。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很久的寂静。喉头的酸涩从心底出现,逼得如懿的声音如同泣血:“不是你?另有谁会恨极了本宫,恨极了本宫的孩子?”
如懿用尖尖的护甲拨弄着纸包里的蛇莓果子和水银朱砂的粉末,顺手丢到玉妍身前:“慧贤皇贵妃跟前的双喜会驱蛇,何必还要用蛇莓的汁液在怡嫔宫里引来蝮蛇?连皇上用刑鞭挞双喜时,他招认的那些事里也真真没有害怡嫔的。本宫也曾觉得是孝贤皇后所为,返来想想也有不当之处。连本宫在冷宫时,孝贤皇后与慧贤皇贵妃指令人用寒凉之物害得本宫与惢心饱受风湿之苦之事,本宫亦发觉,实在孝贤皇后并不晓得食品药性。这么说来,一向传闻的哲悯皇贵妃被孝贤皇后所害之事,便值得商讨了。”如懿眼中的恨意更盛,“直到永璜临死前,本宫才得知,本来奉告他哲悯皇贵妃乃是悠长服食相克的食品而死,乃至连她平日吃的是甚么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么除了是害死哲悯皇贵妃又嫁祸皇后的那小我,还会有谁?”
如懿咬着唇微微摆首:“她有她的恨,她的怨,却至死不肯言明。”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滚的痛恨死死按压下去,“嘉贵妃说,她便晓得,也不会说,不会认,由得臣妾夜夜悬心,不得好过!”
他嘲笑,微薄的唇角一勾,目光里有炽热得逼人的嫌弃:“她若说了,岂不是扳连了她最牵念的母族李朝?”他将手中银筷重重一搁,上头坠着的细银链子收回颤栗的栗栗声,“今儿午后看折子,另有一件更好笑的事呢。李朝上书来讲,查知金玉妍确是抱养来的女儿。李朝嫡庶清楚更甚于我朝,庶出之子尚且沦为仆婢,何况是不知那边抱来的野种?抱养金玉妍的佳耦二人,已被李朝君主放逐。又说金玉妍不知血缘那边,连是否是李朝人氏也难辩白,只得叩请我大清上邦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