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二章 佛音惊缠心
那和尚含笑，“心念后果，相互不相欺瞒，得温存相待，乃是恩爱。”
彼时朝霞初露，映照着雪光灿灿，氛围中模糊有腊梅的气味遥遥传来，寒雪清浅，暗香浮动。天涯有深蓝色的云霭，与流火般的霞色交叠如层层薄纱，似清非清，似见非见，昏黄迤逦如巨大的凤凰的翅。
没有凌云彻的日子，也一样飞奔而去，不做涓滴停滞。日子寂静得与灭亡没有半分辨别。如懿一向试图去怀想，曾经没有凌云彻的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
实在，她甚少对人说及璟兕与永璟之事。一任光阴潺潺流去，只将哀思静埋于心头，郁积成破裂的碎石棱角，在不经意间刺穿柔嫩的心肺。
偶然想想，真是虚妄。一段固执数十年的感情，一朝跌宕断裂，竟是因着另一段感情。是他，亲身引着本身到热烈繁华斑斓簇拥里来，却也是他，亲手丢开了她，遗她在孤清里。
不过十年，紫禁城中又添了一把红颜枯骨。她临去时没有一言，只是盯着幼小的八公主久久不肯闭上双眼。
天子细心机忖，却又不喜，“康熙爷来此也未改名，朕也不便改了。”
这话到了开端，连和敬都听出了天子语底的伤感。帝后不睦已是宫中尽人皆知之事，可天子到底还是顾念着与皇后的少年情分。或许人到老迈，当统统即将崩散之时，才更体味出幼年情怀的夸姣吧。
当然，他偶尔也有郁郁，比方朝政上的不对劲，比方诸瑛的弃世，那种阴霾是欲雨的气候，让人想拥住他，心疼他，与他甘苦与共。
容珮低声道：“这几夜娘娘睡得并不好。夜来幽梦展转，含混提起旧事。”
初到杭州的那一日，下着丝丝寒雨。江南仲春已见薄薄秋色，只是雨气湿冷胶着，远不如京中的风景枯燥。但是立于龙舟之首，望着两岸冒雨跪伏的官员寂然无声，劈面是潮湿的清风，足下是蜿蜒的碧水，六合间那样的和顺，仿佛回到第一次来杭州的光阴。
天子也颇属意，便向如懿道：“朕住的处所原离这儿近，你若来此月夜操琴，倒是甚好。”但是，他不过一语，但见如懿沉吟未应，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冷冷道，“不弹也罢，免得弹起李商隐的《春雨》，无端惹翻旧情。”
“尘凡与清净不过一墙之隔，修为不敷，天然有迷惑。”
二十九年四月二十八日，久病的忻妃弃世而去。如懿与海兰守在灵床前，看着年幼的八公主穿戴乌黑的孝服哭得惊天动地，心下凄怆，相顾无言。那一夜，除了风声，万籁俱寂。她想起刚入宫时的忻妃，那样爱笑，如山花烂漫。最后离世的一刻，枯瘦一把，不盈一握。
如懿点头，正要答允，天子又点头，“可惜了，叫孤山，名字听着不祥。”
天子无言，如懿不动声色，只是唇角微挑，以表对香观点围的谢意。
皑皑雪中，那和尚人影渺渺，去到他该去之地。
如懿一脸温静，“畴前总觉得无所害怕，现在才知本身样样不能。人既微小，便只能仰赖神佛。”
和敬不觉潮湿了眼眶，“儿臣晓得，以是这些年哪怕令贵妃协理六宫得体，又连连生养，您到底也还没松了口给她皇贵妃的尊荣。”
如懿扬眉轻笑，“师父也有迷惑？”
初春的风如同绵软的女儿家的手掌，悄悄拂过她的脸颊。她闻声香见鄙夷的声音，“令贵妃这般长于曲解，也算奇才。”她不必看，也猜获得嬿婉必然是一副娇柔胆小不敢与之相争的模样。她也懒得去看，免得污了本身的眼睛。
宝华殿中的陈列看似简朴无华，却模糊有着讲求到了极致的堂皇。殿中摆列着十数盏青玉香灯，引着大卷的白檀木香，香气温润沉寂，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浮逸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