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六章 茂倩
如懿双耳再不忍听她聒噪，喟然叹道：“因你在御前服侍资格颇深，以是凌云彻哪怕身为御前侍卫，也赶不上你。你是满军旗，他是汉军旗，更不能与你比肩。须知佳耦之间，相互宠遇尊敬，才有至心垂怜。你们这般做伉俪，也真难为了他。”
如懿向着凌云彻稍稍欠身，“凌大人，你对本宫和惢心有相救之恩，本宫和惢心一向铭记于心。本宫不怕直说，这双靴子，合该本宫本身也做一双谢你。不过本宫固然爱好刺绣，但纯属雅玩，本身人瞧个玩意儿也罢了，入不得外人之目。”
豫妃护住茂倩在身后，委曲不已，“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见不得这些肮脏事儿。但火烧眉毛，也别只顾着胳膊断了往袖子里藏，一味粉饰。多少脏的臭的，都污到中宫了！如果贵妃自认汉军旗出身，管不得我们后宫满蒙的事儿，我也怨不得甚么。”
凌云彻眉心一沉，旋即明白她言下之意，已将本身与天子亲疏分得再明不过。他如何不会心，只得按下舌底一丝酸涩，回声道：“皇后娘娘仁厚悯下，微臣感激不尽。”
茂倩倒也不惧，对着如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缓缓道：“奴婢服侍皇上多年，由人诚意是皇上无不知的。本日对着主子，也不敢有所欺瞒。凌云彻对外是一个极好的夫君，无人不赞。可到了屋里，固然开初也对奴婢装模作样嘘寒问暖，可他对奴婢从不放在心上。”她面上微红，垂首道，“不瞒皇上，奴婢与凌云彻结婚多年，做伉俪的日子不过十来日。他连奴婢手心是否有疤痕亦不知。”
天子横她一眼，“你倒是半点颜面也不想留？”
如懿见嬿婉替凌云彻分辩，不觉悄悄惊奇，却也不露声色，只冷冷瞧着她不出声。
一语勾起嬿婉的悲伤之色，她恹恹道：“皇上，毕竟是臣妾无用，平白有协理六宫之责，却不能为皇上皇后分忧，连一个豫妃都弹压不得。”
豫妃会心，啪啪击掌两下，只见她的贴身宫女捧了一个锦袱大盒上来，利索翻开。只见里头是一双极旧的乌布靴子，约莫年初久了，布料褪了一层色彩，模糊有些发白，料子也极酥，怕是一个不谨慎便会碎成片片。而那穿靴人想是也格外谨慎，东西虽旧，却没穿过几次，针脚犹新，明显只是遭光阴温馨洗褪。如懿只感觉心头突突乱跳，她怎会不熟谙，这双靴子，便是她出冷宫前为凌云彻所制。不想恁些年畴昔，他却这般珍惜。
茂倩见此，越产生了天大的委曲，抱屈道：“那日豫妃小主遣人来报你安然，说道你奋不顾身去救皇后娘娘。大家道你忠勇，唯有我晓得你那见不得人的苦衷。救驾一事，不过是你与皇后有私，才奸情透露罢了。甚么忠勇，呸！”
天子细细看过，神采微霁，“二者有纤细之差，但的确分歧。”
茂倩因是昔日天子御前的宫女，又是满洲女儿，打扮得格内里子。只见她一身荣蓝色新缎描银掐花缂丝出灰鼠毛褙子，蜜荷色缠枝团花马面裙，头梳一个端端方正的小两把头，簪着红绒绒花朵，绾了一枚玳瑁镶珠石扁方，也不消流苏簪饰，倒显得落落风雅。她明显决计打扮过，一身色彩衣裳显得暖和可亲，唯有一双吊梢眉，才有几分凌厉之气。
茂倩满眼泪光，连连俯拜道：“皇上怜悯，奴婢铭记于心。”
“不当真？”茂倩含了无穷讽色，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一枚小小荷包，摸出一张纸笺展开，念叨：“二十年四月二十，一次。二十年十仲春二十二日，又一。二十五年玄月十三，再一。一次还算偶尔，五年间梦话三次，我却不信了，到底是为了甚么？你且别急。你在家中与我同床，虽不睬我，要听你这些话也不难。你也不必怪我用经心机，你对我这般萧瑟，我夜夜难眠，也是道理当中。为人老婆，被分宠不算甚么，但夫君心中半分也无本身，你要我不怨不恨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