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五章 流言
如懿肉痛，“那会害死凌云彻的！”
如懿胸中翳闷难平，失声笑道：“那么如皇上所言，哪怕臣妾某日悠然望云，也是情之所至，不能克己。以是今后以后，臣妾若要显得心胸开阔，便不成抬首了？”
有很久的沉寂，仿佛统统另有东西都死透了，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连那一声耳光的余音都成了幻觉。他立在离她一步的间隔，右手疲软地垂下。而她，竟忘怀了面孔上热辣辣的痛灼。有猩红的血滴热热的，黏稠的，从唇角滴落，像是皑皑白雪里绽放的红梅。她顾不得去擦，只是由着那血红缓缓落下，洇入春荣秋茂图的沉香红锦毯。毯沿两列打着万字不到头的金沙线，中间缀着浑圆的米珠，毯绒金饰密实，便是落足亦无声。何况那小小血珠，不过是浸淫此中捧出更鲜艳的一抹红灿。
天子倨傲地看着她，眸色有一丝伤怀，更灼灼燃烧起暗红的气愤，“琴为心声，皇后念念难忘，连词曲亦不肯稍稍健忘。”
嬿婉乍闻此名，蓦地乱了气味，一时且惊且疑。半晌，她忽而生了微凉如雨的笑意，朗声道：“若说是旁人，本宫还能信一二分。只是凌云彻，哪怕铁证如山，本宫也不信赖！”
她语中所言，浑然疏忽一旁的如懿。只是在偶尔目见她唇边血痕时，微含了一丝惊奇与幸灾乐祸。
“姐姐之前也不如许，我们都曾经温良恭俭让，荏弱无依等候庇护，厥后才发觉统统成空。”海兰满不在乎，“姐姐，每小我在这里都会发疯。我们若不跟着一起疯，迟早也逃不掉！”海兰忧心道，“姐姐，我说句僭越的话，不要有本身在乎的人。不要！不然您在乎的人必然会成为您的软肋的。”
这一点让嬿婉非常气结，却又无可何如。连她本身都未曾想到，那段尘封在紫禁城犄角旮旯里的未曾绽放完整的豪情，会俄然有眉有眼地跳到跟前来。
豫妃愤恨地看着如懿道：“你即使贵为皇后，但是德行有亏，也有脸怒斥旁人么？”
天子扬一扬手，“并非国手才气琴声动听，偶尔听一听皇后的琴音，或许也别有情韵。”
这般想着，这一日天子的召见，便有些料想以外。
她的哭腔才拖了一半，只听“啪啪”两声脆响，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原是嬿婉冲到她身前，狠狠给了两掌，怒道：“你在本宫面前肆意便也罢了，可皇上皇后在上，你也敢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蠢话抬到面上来！”她说罢便含泪，“皇上，臣妾徒然协理六宫，实则御下无方，全不能为皇上皇后分忧！”
但是，她不会怕。因为她是如懿，自幼浸淫深宫的如懿。多少惊涛骇浪，她都看过，都颠沛过，才一起艰巨行来。
豫妃耻笑一声，“宫里出了这般丑事，你还只顾着施礼膜拜，还不准我奉告，真要手臂断了往袖子里折么？我虽出身蒙古，但礼义廉耻、忠贞孝义还是晓得的！”豫妃用力挥开嬿婉的手，斥道，“你拉扯我做甚么？身为贵妃，协理六宫，却怯懦如鼠，无德无能！”
如懿淡然低首，和着琴弦的余韵道：“李商隐词曲秾丽，缠绵悱恻，臣妾小女子之心，不免偏疼。不似皇上所爱，多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豫妃带了哭腔，狠狠磕了个头道：“臣妾已久不能得见天颜，本日擅闯养心殿，自知是寻死，也实在是有一事干系宫闱清平，以是臣妾不得不冒死一见。”
这般话，明显是说与如懿听了。如懿只感觉字字都是锋利的银针，针针戳心，绵绵密密无止无尽，心中翳闷压得透不过气来。干脆她也不睬天子是否在乎，扶着朱漆泥金雕心炕桌坐下。气候尚寒，花梨罗汉床上铺着厚厚的赤红火狐皮坐褥，人在其上，总有落入云端的绵与厚。可此时现在，波折丛中步步艰苦，她才体味何为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