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迷惑地一昂首,“李妈妈去了那里?”
“抖擞起来又如何?”李氏低低应着,从李妈妈手里抽回击,又拈起那根绣花针,一边抚摩着尚未完成的绣像一边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的我,只是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李妈妈皱眉望着太太很久,又道:“别的事太太能够不管,有一件事情太太必然要管。”
“呸!”老太太笑骂道,“这话可该是你说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绣房。
“如何?”黄鹂忙道:“妈妈但是在内里听到了甚么?”
她忽地打住。李氏抚着绣像的手也是一顿。
刚出房门,黄莺就低声说道:“才刚缠枝来讲,二女人用心弄坏了我们大姐儿的手串,跑到老太太那边去哭诉了一番,又叫我们大姐儿挨了怒斥,可有这事?”
黄鹂点点头,叹道:“我们大姐儿脾气急,哪像那对母女,个个都是人精!偏我们太太又是个诸事不睬的,只是委曲了大姐儿。”
听她这么一说,李妈妈倒是一呆。
“那好,我这就去找太太。”李妈妈说着就进了绣房。
幸亏世人也都晓得她的那一点痴迷,也不觉得意,行了个礼后就各自散了。
李妈妈心疼地望着她,不由一咬牙,再次上前拿开她手中的针,道:“女人且放宽解,不管她们生养多少个,是男是女,毕竟还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你又何必在这里自苦。等那六姨娘生养了,只要太太把哥儿抱过来自个儿养着,终究也是谁都越不过太太去。”
看着这一幕,李妈妈不由就是一皱眉,上前低声叫道:“太太。”
黄鹂正端着茶盘出去,笑道:“太太如何忘了?前头来报,说是李妈妈阿谁夫家侄儿得急症死了,您准了她的假,还赏了她十两银子呢。”
老太太看看她,又低头思忖半晌,终究叹了口气,道:“也罢,且就依你说的,先把这件事情交给她们尝尝看吧。”
不过,太太也没希冀她俩能答出甚么。她自顾自地穿了针引了线,就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绣起那幅观音大士像来。
“对了,妈妈不是家去了吗?如何又来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说到这,不由一阵眉开眼笑。
她出来时,一向在门外听着动静的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全都围了上去。
大太太李氏领着众姬妾回到正房,还没进院门就摆动手道:“不早了,都散了吧。”
“将来大姐儿终也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我替她挑个她中意的好人家,再叫她带上我的那些陪嫁,还能叫人看轻了她?我只想着,将来别再叫她受我这份痛苦就好,至于其他的,”李氏唇角挂上一丝嘲笑,“我且看那些人能演得一出甚么样的好戏来。”
“甚么?!”李妈妈一听就火了,“这是那里的话?!前儿东边的刘老栓死了娘,不也请了和尚羽士?!那会儿如何没听他们放一个屁?!显见着是看人欺负呢!”
黄妈妈又往老太太跟前凑了凑,低声道:“恕老奴再说一句冒昧的话。除了太太,府里不是另有二姨娘嘛。二姨娘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且现下也帮着老太太管着家事,现在放着这么个现成的人不消,倒叫老太太每天受累,就是我们这些底下人看着,内心都不落忍呢。”
李妈妈拉长着脸瞪她一眼,又扭头问黄鹂,“老神仙如何说?”
见李妈妈又要说话,李氏摇点头,从她手里拿回绣花针,一边理着针上的丝线一边道:“我这一辈子,已经是如许了,这府里的事我是丁点儿也不想过问,只要他们不缺了我的短了我的,管他内里大水滔天呢。”
刚到李大师门口,李妈妈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