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笑笑,环顾堂上众豪杰,穆弘、李俊等已经拜入麾下的豪杰面色自如,晁盖一伙内,刘唐、王英、白胜等人也是神情如常,只要花荣、燕顺两个面色不忿起来。
说完以后,只见宋江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心头只是恨恨暗道:“黄文炳这厮害得我屎里滚、尿里卧,若不杀他,如何出得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但如果执意定要杀了此人,扈娘子这里说的却极是有理,除了徒显自家气度狭小以外,没有任何好处。”转眼又见三娘那等气势,心头一动又想道:“这里良民之路已断,此后也只要上梁山落草,但晁盖此人却多般保护扈娘子,看晁盖那样多数想邀扈娘子做梁山第二把交椅,我这里若上山去,反倒要在一介女子之下,倒是屈杀我来,不如先用这事立威,寻个由头,断了扈娘子上山之路!”
两拨豪杰争论不下,都各自手按兵刃,瞋目相视。晁盖见不是头,仓猝喝道:“都给我开口!”这一声好似好天轰隆,堂上顿时静了下来。
宋江沉默无语,三娘又接着续道:“黄文炳乃是官府中人,任职通判,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身为公门中人,出首揭露,乃分内之事。若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倒是渎职了。”
宋江见这般说了,火候到了,只看着晁盖道:“天王哥哥,我等江湖草泽只讲恩仇必报,黄文炳乃我大仇敌,本日便是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宋江道:“贤妹,黄文炳这厮,害得我与戴院长好苦,两条性命几近便丧在他手里,如何能饶别性命?贤妹三思啊。”戴宗也道:“恰是这话,扈娘子,黄文炳这厮在乡中只是害人,交结权势,浸润官长,逼迫良善,有为甲士民都叫他做黄蜂刺,倒是千万饶他不得的。”
宋江朝花荣递个眼色,花荣见了,又叫道:“天王哥哥,放着此等大仇敌在,迟早必算我等,一众兄弟只看天王叮咛!”燕顺也叫起来道:“聚甚么大义,这里便连公明哥哥的仇家都放过了!”
三娘道:“刚才已经说了,黄文炳是官府中人,纠察定然细心,押司那首诗写得文辞并茂,如何像一个失心疯之人写的?戴院长当时若商讨要救押司,为何不做起神行法,将押司先送出城来?以戴院长的脚步,官差只怕也是无从追逐的。”戴宗惊诧半响才道:“当时乱了方寸,未曾想到此节。”
就连晁盖也暗安闲想:“我做保正时,去夺了西边村坊的宝塔过来,不知算不算逼迫害民?”李逵却跳将起来大声叫道:“饶不得,饶不得,害得我两位哥哥吃了着很多苦头,如何能饶得畴昔?”
便在穆家庄堂上,李逵讨了尖刀、火盆转来,却听闻扈三娘要饶了黄文炳性命,当即扔下火盆怒喝道:“小娘子,这厮是公明哥哥仇敌,怎能放了?!”
三娘瞪了他一眼,不去理睬,又道:“实在我看宋押司心头还是心向着梁山,不然也不会写下如此诗句来,直抒胸中不平。押司这里被黄文炳出首,吃了这趟官司,众兄弟闹了江州,劫了法场,也都断了押司复做良民的念想。如此提及来,今趟我等能聚会一处,还是黄文炳的功绩。”
三娘又道:“再说第三,只说黄文炳他是个恭维谄佞之徒。心肠匾窄,只要嫉贤妒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交结权势,浸润官长。这些话语。多数都是宦海上传播出来的,是问为官者,那个不交友权势?那个不浸润官长?反而恰是因为黄文炳此人守正不阿,又有才调,方才被人如此编排诟病。”
三娘闻言却嘲笑道:“押司,我还道你襟怀大,本来还是普通的小肚鸡肠!宋押司,话我说到这里,要论恩典,先在清风寨那边,我有还花荣家眷的恩典给你,你便欠我一次。再到江州,你身患腹泻恶疾,是我医治了你,又欠我一次恩典。厥后我这里堆积一众兄弟,甘冒奇险,救你出法场,不吝将本身也陷于反贼之列,坏了明净身家,便是第三个恩典!我这里只要你饶黄文炳一家性命,你却这般斤斤计算,有何脸孔自称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