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愣了一愣道:“扈官人的话,小可越是听不懂。”三娘笑道:“大官人收养门客,帮助过往豪杰,这主张原是不错的,只是大官人这恩却施得滥了。”
林冲、扈三娘、林娘子在柴进庄上住了数日,每日好酒好食相待。又住了五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定看觑教头。”即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发两个公人,吃了一夜酒。
柴进晒然一笑道:“想不到义士技艺了得,见地也是博识。”顿了顿后叹道:“义士说的不错,我柴氏虽得宋室宠遇,但也只是大要风景。柴某周遭不知多少人看着,只等我犯下错来时,便可将柴家连根拔起,为大宋立下奇功。”
三娘暗想道:“此人乃大周后嗣,虽有丹书铁劵,但却无权无势,周遭官吏皆防备他,落得只能靠收纳江湖豪杰、布施过往配军,如此才赚了个名声,也是个苦苦挣扎的不幸之人。”
三娘道:“不瞒大官人,我在华州有师弟史进主持史家庄,便是华州一方豪强,又有少华山朱武为羽翼,在桃花山又有一方强援。三处已经结成铁盟,互为犄角倚仗。这三处,大官人可曾听闻?”
柴进道:“不知义士所指。”三娘道:“大官人广招天下客,招贤纳士,偷养庄客,便是犯了第一大忌。收留官府逃犯、帮助刺配犯人、庇荫明令通缉的要犯,此乃第二大忌。厚赠银两,勾搭那占有梁山的贼寇王伦等人,此乃第三大忌!”
三娘道:“你这庄内收留的具是些如洪文远那般的酒囊饭袋,便是阖庄来厮杀,我也不惧。”顿了顿后,三娘看着柴进道:“敢问柴大官人,真有厮杀时,你用财帛拉拢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是肯为你卖死命的?”
两个笑了一回,刚才芥蒂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闲话几句后,林冲自回屋安息去了。三娘却难以入眠,信步四周转了一回,却见前堂另有灯火,近前看时,倒是柴进单独一人在前堂,一双眼只看着堂上挂着的丹书铁劵发楞。
柴进闻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受,不自发的又拱手道:“依扈官人之见,该当如何?”三娘道:“江湖上有个及时雨宋江,大官人可传闻过?”柴进道:“如雷贯耳。”
柴进拱手道:“愿闻其详。”三娘道:“听闻大官人不管是谁,凡是来投的,都是一盘肉,一盘饼,一壶酒,一斗米,十贯钱。如果没本领的骗徒,便可惜了这些盘费。如果像我这般真有本领的,又感觉大官人你这是在热诚人,就算勉强收了,也不会甘心为大官人差遣,反而会愤恨大官人在心头。是以大官人庄上留下的,就只是些酒囊饭袋,像洪文远,像梁山王伦,这些人如何能堪大用?”
世人送出庄门道别,三娘与林娘子一向送出十余里外。到了一处歇雨亭前,那两个端公道要走时,扈三娘形如鬼怪般上前去,玉手俄然伸出,左摆布右,反归正正给了两个几个大耳瓜子,动手极重,两个顿时被打落了几个大牙来。
次日天明,吃了早餐,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还是带上枷,三娘、林娘子与锦儿前来相送,林娘子泣不成声,林冲只道声保重,便辞了三娘、柴进、娘子等人要行。
三娘悄悄好笑,说得这般不幸,但做的却又是另一幅风景,当下三娘淡淡的说道:“既然大官人也晓得被宋室迟早监看得紧,却为何还要行此忌讳之事?”
三娘轻飘飘几句话道来,柴进却惊出一身盗汗来,暗想本身与梁山交友,她是如何晓得的?三娘接着说道:“大官人打得好算盘,自家庄上养三千门客,又交友天下豪杰,再培植梁山为羽翼,一旦机会成熟,便可竖旗举兵,振臂一呼,便想光复大周,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