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又吃了数杯酒,说些闲话,骚动一夜,这时只见窗子外射入天光来,雷横道:“东方动了,小人辞职,好去县中画卯。”晁盖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敝村公干,千万来走一遭。”雷横道:“却得再来拜见,不须保正分付。请保正免送。”晁盖道:“却罢,也送到庄门口。”
三娘看两个如斗鸡般,与公孙胜相视一笑,便拉了雷横先走道:“雷都头,一并去保正庄上安息一回,也好让你释了心中迷惑。”雷横道:“便走一遭何妨?”当下伤了的土兵相互搀扶起来一起走了,公孙胜拉着刘唐走在最后。
刘唐道:“小弟探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奉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四年前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那个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本年又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迟早安排启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便可商讨个事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人,技艺过人。小弟鄙人,颇也学得本领,休道三五个男人,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繁华,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雷横悄悄叫苦,原想此人强大一个,却不料如此短长,再苦斗数合眼看就要输了,这是三娘却跳出圈子,绰刀而立,笑着说道:“雷都头,不想伤了和蔼,还是一同到保正庄上走一遭如何?”
雷横占了上风,见有人来帮,也先跳出圈子喝道:“你待如何说?”扈三娘笑道:“雷都头,非是我小觑你,你这二十余人非我三个敌手,若再厮杀时,枉自送了性命。我三个真是晁保正旧识,若不信时,我们一起投保正庄上去,问个明白便了。”
说罢三娘走到刘唐面前私语道:“忍一口气,休要轰动官府,坏了生辰纲的大事!你不听我言语时,便不算你那份!”刘唐这才止了,只是忿忿不平的瞪着雷横。
雷横听她说的细心,心头迷惑又去了几分。行了未几时,世人来到晁盖庄前拍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未起,听得报是雷都头到来,仓猝先叫开门。
雷横见如此说了道:“保正休怪,公然真是令甥,晚间巡防时,见小官人与两位伴当在庙里,只当是贼人,早知是保正庄上人,不致如此,甚是获咎,小人们归去。”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少坐,再有话说。”
晁盖道:“三位来此定有大事,但是与刚才所说一场繁华有关?”三娘道:“此等大事当密议。”当下晁盖遣退庄客后道:“但说无妨。”三娘道:“请刘唐兄弟分辩。”
斗了二三十合,三娘那两口刀,刀法妙速,神鬼莫测,雷横被裹在刀光中,只见面前都是刀影重重,遮拦不住。众土兵见雷横要输时,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刘唐、公孙胜各取兵刃在手,便欲上前相帮。
晁盖起来欢迎,方才到得草堂上时,三娘瞥见来人,身长八尺,器宇轩昂,威猛国字脸,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庄客对他恭敬,便知此人定是晁盖。当下三娘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便假作欢乐道:“阿舅,可寻到你了。”
公孙胜与三娘各自歇了不提,且说刘唐在房里深思道:“扈官人与保正都义气,只叵耐雷横那厮,得了扈官人财帛不算,说话不作数,又平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昨夜与他斗来,又吃兵刃不趁手,被他赢了一回,这口气难消。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归还扈官人与保正,也出一口恶气。此计大妙。”刘唐便出房门,去枪架上拿了一条朴刀,便出庄门,大踏步投南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