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道:“这里五十两银子与你做汤药费,如有多时,你们自分了,也不必还。”雷横收了后道:“多的便是压惊费,看你利落,到了保正庄上,这节便不提也罢。”
酒过三巡晁盖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缘何赶上我这外甥?”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村落各处巡捕贼盗。”当下雷横将遭际细细说了,最后道:“一言不应时,被令外甥打翻七八个土兵来。”晁盖道:“真是获咎了,定当算还汤药费来。”
雷横喘气方定,只想赶上了悍匪,今遭性命堪虞,却不想三娘主动干休,也不敢再上去撕拼,却不肯落了面子,口中道:“也好,保正庄上人打翻县里兵马,我也要寻他问个曲直!”三娘白了雷横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讨要些汤药费么?此事不必轰动保正,打翻你那几人,我这里汤药费与你,到了庄上不必再提!”说罢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面前。
雷横悄悄叫苦,原想此人强大一个,却不料如此短长,再苦斗数合眼看就要输了,这是三娘却跳出圈子,绰刀而立,笑着说道:“雷都头,不想伤了和蔼,还是一同到保正庄上走一遭如何?”
刘唐却按耐不住喝道:“官人,缘何与他银子?他本领不及,已经是输了,另有脸要银子?”雷横怒道:“这位官人自与我,干你甚事?我看这官人与道长便是良善之辈,你这等人定是贼骨头!”
却说刘唐拈着短棍,直奔雷横。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道:“贼厮鸟,却不是做贼,心虚漏了相?”说罢挺手中朴刀来迎。两个就通衢上厮并,但见: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这个丁字脚,抢将入来;阿谁四换头,奔将出来。两句道:固然不上凌烟阁,只此堪描入画图。
雷横见如此说了道:“保正休怪,公然真是令甥,晚间巡防时,见小官人与两位伴当在庙里,只当是贼人,早知是保正庄上人,不致如此,甚是获咎,小人们归去。”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少坐,再有话说。”
雷横占了上风,见有人来帮,也先跳出圈子喝道:“你待如何说?”扈三娘笑道:“雷都头,非是我小觑你,你这二十余人非我三个敌手,若再厮杀时,枉自送了性命。我三个真是晁保正旧识,若不信时,我们一起投保正庄上去,问个明白便了。”
雷横走后,晁盖引了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三个到后轩下,便问起三人姓名来,三个各自说了。晁盖惊呼道:“本来是威震西北一丈青,云游四海入云龙,两位名动江湖,早想相见。刘唐兄弟也是个豪杰,今遭得见三位,真是幸事。”又见了一回礼来,各自坐定再叙话。
路上雷横道:“既然说是保正庄上人,小官人可知保闲事迹?”三娘笑道:“天然晓得,我家保正便是这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豪杰,但有人来投奔他的,非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家。最爱刺枪使棒,亦本身强力壮,不娶妻室,整天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诱人下水,在溪里,无可何如。忽一日,有个和尚颠末,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和尚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地点,镇住溪边。当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当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这里走将畴昔,把青石宝塔单独夺了过来东溪村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江湖都闻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