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横见如此说了道:“保正休怪,公然真是令甥,晚间巡防时,见小官人与两位伴当在庙里,只当是贼人,早知是保正庄上人,不致如此,甚是获咎,小人们归去。”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少坐,再有话说。”
却说刘唐拈着短棍,直奔雷横。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道:“贼厮鸟,却不是做贼,心虚漏了相?”说罢挺手中朴刀来迎。两个就通衢上厮并,但见: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这个丁字脚,抢将入来;阿谁四换头,奔将出来。两句道:固然不上凌烟阁,只此堪描入画图。
刘唐道:“小弟探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奉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四年前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那个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本年又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迟早安排启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便可商讨个事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人,技艺过人。小弟鄙人,颇也学得本领,休道三五个男人,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繁华,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刘唐大怒,又要上前来撕拼,公孙胜仓猝劝住刘唐,三娘拦在雷横身前,三娘道:“刘唐兄弟,雷都头技艺了得,也是位豪杰,他公事在身,四周巡捕,职责地点,无可厚非。彻夜斗了一场,恰是不打不了解啊。”
晁盖道:“壮哉!不义之财,取之无碍,便是劫来散与附近贫人也是好的。此事可行,只是三位来此艰苦,又骚动一夜,且先安息半晌,再来细说。”公孙胜与刘唐望向三娘,三娘微微一笑道:“便先听保正叮咛。”当下晁盖便唤庄客引三人到客房里安息。
三娘道:“这里五十两银子与你做汤药费,如有多时,你们自分了,也不必还。”雷横收了后道:“多的便是压惊费,看你利落,到了保正庄上,这节便不提也罢。”
三娘却嘲笑一声喝道:“先生、刘唐兄弟不须脱手,且看我手腕!”两个暂歇一时,只见二十个土兵上前来时,三娘毫无惧色,双刀做铁尺来使,只用刀背与刀面拍打,不一时打翻了五七个,余人不敢再上前来。
雷横走后,晁盖引了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三个到后轩下,便问起三人姓名来,三个各自说了。晁盖惊呼道:“本来是威震西北一丈青,云游四海入云龙,两位名动江湖,早想相见。刘唐兄弟也是个豪杰,今遭得见三位,真是幸事。”又见了一回礼来,各自坐定再叙话。
酒过三巡晁盖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缘何赶上我这外甥?”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村落各处巡捕贼盗。”当下雷横将遭际细细说了,最后道:“一言不应时,被令外甥打翻七八个土兵来。”晁盖道:“真是获咎了,定当算还汤药费来。”
几个又吃了数杯酒,说些闲话,骚动一夜,这时只见窗子外射入天光来,雷横道:“东方动了,小人辞职,好去县中画卯。”晁盖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敝村公干,千万来走一遭。”雷横道:“却得再来拜见,不须保正分付。请保正免送。”晁盖道:“却罢,也送到庄门口。”
雷横喘气方定,只想赶上了悍匪,今遭性命堪虞,却不想三娘主动干休,也不敢再上去撕拼,却不肯落了面子,口中道:“也好,保正庄上人打翻县里兵马,我也要寻他问个曲直!”三娘白了雷横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讨要些汤药费么?此事不必轰动保正,打翻你那几人,我这里汤药费与你,到了庄上不必再提!”说罢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