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横嘲笑道:“是保正甥舅两个送我的,干你甚事?你家官人也只是保正外甥,我若不看他两个面上,直成果了你这厮性命,还敢问我取银子?”刘唐道:“昨夜污官人我三个是贼,打不过期,又讹了我家官人五十两银子,到了庄上又骗保正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这趟刘唐朴刀趁手,公然斗了个旗鼓相称,两个就路上斗了五十余合,刘唐另不足力时,雷横却有些力怯了。众土兵见雷横赢刘唐不得,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只见侧首篱门开处,一小我掣两条铜链,叫道:“你们两个豪杰且不要斗,我看了多时,临时歇一歇,我有话说。”便把铜链就中一隔,两个都收住了朴刀,跳出圈子外来,立住了脚。
北斗初横东方白,天涯曙色残星落。金鸡三唱唤才子,宝马频嘶催客行。几缕丹霞横碧汉,一轮红日上扶桑。却说这赤发鬼刘唐挺着朴刀,赶了五六里路,却早瞥见雷横引着土兵,渐渐地即将去。刘唐赶上来,大喝一声:“兀那都头不要走!”
吴用道:“不知何事?”晁盖道:“诸位来意,仿佛正应我一梦。我前夕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七星上有颗紫光大星,斗柄上另有一颗小白星。我想星照本家,不知休咎,今早正要求请传授。”
刘唐不知来人相帮那个,正猜疑不定时,一个清脆的笑声传来:“正看斗到好处时,却有人拦了。”世人转头看时,只见扈三娘从一株大树上翩然落地,走上前对刘唐道:“你比雷都头技艺好些,不必再比了。”跟着低声道:“你不听我言语,还来私斗,转头那生辰纲便少分一份!”刘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只得忍气退到一边。
三娘笑道:“先生的话真假参半,我早已说了不是保正外甥,先生却还在这里摸索保正。”吴用轻咳一声,面皮有些难堪,口中道:“保正亲口说了,方才作数。”
见雷横走后,三娘上前向那秀才一礼道:“敢问先生大名。”那秀才回了一礼笑道:“小可乃是祖贯本村夫氏,姓吴名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因多有智计,得个诨号智多星。”曾有一首《临江仙》赞吴用的好处:万卷经籍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策画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气。略施小计鬼神惊。字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
雷横吃了一惊,回过甚来,见是刘唐拈着朴刀赶来。雷横仓猝去土兵手里夺条朴刀拿着,喝道:“你那厮赶将来做甚么?”刘唐道:“你晓事的,留下那六十两银子还了我,我便饶了你!”
听了两个的话,刘唐烦躁起来道:“本来昨晚保正要我等先安息,便是怕我三个将言语骗他。官人,保正不信时,却做如何理睬?”
晁盖这才信了几分,三娘笑道:“保正如何追来?”晁盖道:“昨夜细细考虑了,只想着加亮先生智计高,却待正要求请先生到敝庄商讨句话,正欲令人来,只是不见了扈官人与刘唐兄弟,枪架上朴刀又没寻处,只见牧童报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向赶去,猜想便是来赶雷横,我便仓猝随后追得来。既然此时聚齐,请同到敝庄,请了公孙先生,一同计算那事。”
刘唐道:“保正息怒,是小人愤恚不过来与他厮斗,官人赶来劝住了。”晁盖哦了一声,吴用道:“好教保正晓得,这个刘唐兄弟端的不凡,是好技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驰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只办得架隔遮拦。若再斗几合,雷横必定有失性命,是以小人仓猝出来间隔了。另有这位,保正令甥,三言两语便让那雷横去了,也真是有胆识,不知从何而来?平常时庄上未曾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