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双目在书房里一转,目光逗留在一张图上,“娘娘,微臣有一个别例,您足不出户,也能救了太子,只需……”
马皇后很清楚分封制的弊端和隐患,西汉七国之乱的经验还不敷吗?但大臣能够反对, 唯独她不可,相反,她还必须从中调和, 劝暴怒要斩杀大臣的洪武帝息怒。
胡善围问:“何事如此惶恐?”
祖孙三代人皆在宫廷,荣极一时,宋家是实际版本的《满床笏》。
胡善围说了应对之法,劝马皇后,“太子已经二十六岁了,是个成熟的太子了,应当晓得自救,不能老是靠着娘娘去救场,娘娘身材不适,不成能每一次都能赶上,万一……岂不又是娘娘的错?”
皇太孙朱雄英是先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嫡宗子,朱允炆在东宫排行老二,是吕侧妃所生。
洪武帝对宋家三代人有多信赖,现在对他们祖孙三人就有多绝望,至于宋濂无辜——连儿子,孙子都管不好,还叫无辜?十足去死吧!
“宋濂是才子,朕晓得,不然当年就不会要他当东宫太傅,做你的教员。但是宋濂孤负了朕的拜托,他的儿子和嫡长孙要造朕的反,他竟然不晓得?好吧,就算他真的不晓得,在锦衣卫搜到证据,遵循法制,谋反理该当诛。他理应惭愧自裁赔罪,为甚么还要苟活?不就是想要你来讨情吗?太子,你被人操纵了。”
这幅画严峻的氛围衬着得恰到好处,太子将其作为礼品献给马皇后,马皇后一向挂在书房。
又有人跳出来讲了,“你明知不对,为甚么不去以死劝谏?”
又叮咛胡善围:“你去和吕侧妃说,今后不要把两个皇孙带到御前,也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让孙子看着父亲被爷爷殴打,毕竟不当,有碍皇室亲情。”
马皇后是小憩,睡得并不沉。宫女们奉侍洗脸穿衣的时候,胡善围三言两语讲清楚了来龙去脉。
胡善围不敢唤醒马皇后,抱来枕头和被子,撤结案几,然后将马皇后悄悄扶着卧躺,盖好,捡起书,拿着火钳往火盆里添炭。
但,朝廷的法则又是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能对国度政策指手画脚,不然大臣们的口水会淹没坤宁宫,号令要废后了。
马皇后在打扮台前站起来,蓦地,双眼金星乱串,视野恍惚,身材一软,幸亏胡善围年青体壮,一把扶住马皇后。
东宫吕侧妃听闻太子被打,忙拖着两个皇孙来坤宁宫,求马皇后给太子讨情。太子妃常氏归天了,她一个侧妃自以为没有多大脸面,但皇孙就不一样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马皇后会去救太子的。
宫人提来炭箩,守在内里等待传唤的胡善围悄声说道:“放下,我来换。”
吕侧妃眼睛都哭红了,朱雄英沉默不语,朱允炆懵懵懂懂。
因为她是皇后。
胡善围先把两位皇孙引到暖阁里吃点心,要小宫女陪他们玩,后将吕侧妃请到偏殿,命宫人端来热水和胭脂水粉,“请吕侧妃打扮,即便有急事见皇后娘娘,也不好仪容不整的。哭哭啼啼的,吓到皇孙就不好了。”
作为国母,皇上一怒之下要斩杀忠臣,皇后不劝,就是尸位素餐,没有尽到国母仁爱之责。
洪武帝将一根用来奖惩宫人的带刺的棘杖砍断了木制手柄,扔到地上,“捡起来。”
就像后代,只要有人出错,世人批评大多都是“你妈是甚么教你的”,很少有人说“你爹是甚么教你的”,在德行教诲上,古往今来,都是“丧偶”似的教诲,母亲都要被迫承担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