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战迅如闪电,秦骁人到中年,纯熟狠辣,重剑大开大阖。梁靖恰是盛年,技艺健旺敏捷,加上宿世纵横疆场,数万雄师中浴血冲杀过的人,斩首如麻,恐惧狠厉,脱手又快又狠又准,数招过后,剑尖刺破秦骁肩胛骨,飞脚将他踢翻在地。
五合香是冯氏在淮南时配的,平淡幽微,与草木暗香类似,却极淡,若非长年利用极其熟谙这味道的人,很难发觉。
那边丫环还不知外头的事,正聚在树荫下,猜谜赢手板子,见了玉嬛,当即起家施礼。
几近是同时,梁靖的箭亦激射出去,在秦骁那支射中之前,对准箭簇撞上去。
秦骁,清丰折冲府都尉,吏部在册的四品武将。
半晌沉吟,秦骁伸了两根手指到嘴里,发作声锋利高亢的唿哨。
黑马一声哀呼,被箭支的力道掀着,朝峭壁那边倒下,马车亦随之翻往里侧。
初遇刺杀时的惶恐在回城途中垂垂抚平,坐在马车里,面前晃来晃去的还是刀光剑影、鲜血横飞,乃至那模糊的腥味都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领头刺杀的怎会是他?
这一下不留半点情面,能叫对方重伤,却也不会致命。饶是秦骁久经历练,铁骨铮铮,鲜血飞溅之际,也被逼出一声痛呼。
“还好,多谢徐大人及时赶来。”谢鸿心惊胆战,朝徐英拱了拱手,想回身朝拯救仇人伸谢,却见那两人却早已远去,只留两道背影,敏捷消逝在山路,不由微愣。
她内心疑窦丛生,叫小丫环留意,等晏平回府,从速递动静给她。
旋即如鹰飞扑,拼着被对方刺伤,长剑毫不踌躇地刺入秦骁脏腑。
谁晓得,此人不显山不露水,暗里却藏了妙手!
蹄声奔到跟前时,几名刺客已然逃远。
“说是去外头买个东西,还没返来。”小丫环诚恳答复。
三名樵夫打扮的精干男人冲出来,手执刀剑,砍伤走在前面的主子,径直往马车奔来。
能击偏他的箭,全部魏州城高低数得过来。
“那里来的贼子,竟敢刺杀朝廷命官!”卖力巡查这一带的小头领徐英纵马而来,人未至,声先到,一声高喊底气实足,哪怕身边只要四五个侍从,也喊出了兵强马壮的气势。
对方突不破梁靖和陈九的戍守,救不出秦骁,见有援兵赶来,只能鸟兽四散。
谢鸿前阵子留意,请了几位镖师临时护院,本日冯氏出门时也带了三四位。现在碰上歹人,各自拔剑相迎,斗成一团。谢鸿虽是文官,却也有胆气,掀帘出了马车,瞧见劈面凶神恶煞,当即朝长随递个眼色,让他飞奔去请近处巡查的兵马司。
车内玉嬛母女仓促往外爬,十数丈外的巨石后,秦骁一身布衣,脸上扣着面具,手中劲弩拉满,对准谢鸿毫无防备的背心,利箭铮然破空,疾射而出。
若只是那些镖师护院,秦骁毫不会放在眼里,只消亲身脱手,便能等闲取了谢鸿的性命,再留下点印记栽赃给太子,无需半柱香的工夫,事情便办成了。
地上横七竖八都是重伤的人,中间那男人胸口血迹晕染,也不知是死是活。
玉嬛游移了下,进客房瞧了一圈,给晏平临时找的两套衣裳仍旧摆在床边,那把宝剑却已不见踪迹。她靠近那两套衣裳嗅了嗅,上头熏的恰是五合香,跟她在山道上模糊闻见的分歧。
且方才她仿佛闻到一缕熟谙的香味,幽淡而转眼即逝。
谁知比及夜深人静,也没见他在府里现身。
刀剑横飞,溅起两侧石屑,那匹马受了惊吓,哪怕被车夫死命拽着,也狂嘶不止。
事涉两位朝廷命官,秦骁既然亲身出马,又有妙手暗中护着谢鸿,背后绝非私家恩仇那样简朴。都城里太子和永王斗得正狠,太子比来决计打压谢鸿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谢鸿碰到刺杀,不免让人遐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