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闲坐了整整两日,滴水未进,终究将酒液倒入杯中。
偏僻逼仄的烧毁宫殿,他提起昔日婚约,她捧出玉扣,托在纤秀的指尖。
梁靖双拳紧握,挣扎着回身,只看到远处一道恍惚的表面,藏在深浓夜色。玄色的衣袍在风里翻飞,那姿势架式,尽是斩尽扑灭的狠厉。
阿谁男人明显是在等,等她耐烦耗尽、绝望悲观,而后服从进宫,做金丝笼中的雀鸟。
他当然熟谙这玉扣,记得谢家玉嬛。
他听风辨音,扬手便抓住一支疾劲射来的弩.箭,反手掷向来处。
李湛握着她柔嫩手臂,不舍得罢休,连声音都变得和顺。
满院的玉兰开得如火如荼,风吹得枝头乱晃,洁如细瓷的花瓣落入草丛,无声无息。
李湛捻着金簪在指尖打个旋,插回玉嬛发间,在她脸颊摩挲,也没有被违逆冲犯的愠怒,“冤案昭雪,父皇做不到,朕更不成能做到。但是玉嬛,除了此事,其他的承诺满是至心。宫里最好的住处会留给你,想通厥后找朕。”
第七日,皇后的亲信宫人推开院门,送给她两副锦盒。左边是富丽精美的妃嫔宫装,右边则是个乳红色的高颈瓷壶和薄胎酒杯,内里是澄彻甜美的酒液。
玉嬛明白那意义,要么做恭敬听话的妃嫔,要么死。
先帝在时,永王备受宠嬖,这座府邸也修得轩昂恢弘,除了建制不及东宫,其他陈列器物,皆冠于都城。锦帐长垂,珠帘半卷,底下铜鼎香炉里甜香慢腾腾散开,满室旖旎。
度量越收越紧,呼吸垂垂短促,在他的手探向她衣衿时,颈边蓦地传来一丝凉意。
不晓得是那里来的,一端握在她手里,另一端抵在他颈边。
前几日忙于先帝的丧事,沉甸甸的黑棺白幡令心境非常沉闷,这会儿瞧见娇媚的美人,舒展的眉头便伸展些许。
阖府高低暗自欢乐,除了被困在这里,格格不入的她。
他声音渐低,凑在她耳边,“我是真的,想要你陪在身边。”
即便时隔数年,梁靖还是能清楚想起跟她独处的那天。
很和顺的声音,却让她神采微僵。
两处难堪,干脆自请驻守边疆,保家卫国。
哪怕不能进宫,留在潜邸当差,也能有享不尽的繁华。
新帝即位,世家仍旧占有各处,几近与皇权平分秋色。但是好处相争,相互排挤仍未停止,皇后入主中宫不到半月便被废入冷宫,他那位在宫中封妃的堂姐因病而逝,曾为永王夺嫡立下汗马功绩的梁家,也被政敌打压,阖府问罪。
临终前,取下颈间羊脂玉砥砺的安然扣,许侍卫以重金,请他将此物转交宫中梁妃。
“你就如许……不肯意跟着我?”
玉嬛试图挣开李湛的手,却徒劳无功,只能抬眼看他,“当初我承诺为皇上效力,是因皇上曾说过,一旦得偿所愿,便为我祖父的冤案昭雪,还他明净。现在我做到了曾承诺过的,皇上呢?”
玉嬛看向反锁的院门和两旁躬身肃立的侍卫,唇边挑起讽刺的笑。
玉嬛挣不脱他的桎梏,扭开首,他的吻便落在脖颈,带着潮热的气味,挪向肩窝。
是在隆冬的上林苑,绿浓红稀,树影揉碎,她穿戴司空见惯的女官服制,满头青丝笼在冠帽里,脸颊姣白如玉,哪怕站在盛装华贵的宫妃之间,昳丽的面貌也涓滴不减色。
李湛沉眉不说话,紧紧抱着她,眼底垂垂聚了浓云。
“你——”李湛眼底掠过不悦,低声道:“如何还是如此固执!”
以后,她碰到了永王李湛,在她落魄而走投无路时,带着她回到都城,承诺帮她昭雪。
若他能早点遇见她,或许她不会在两度家破人亡后投奔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