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前太子与永王夺嫡,政见相左,势如水火。
前几日忙于先帝的丧事,沉甸甸的黑棺白幡令心境非常沉闷,这会儿瞧见娇媚的美人,舒展的眉头便伸展些许。
她闲坐了整整两日,滴水未进,终究将酒液倒入杯中。
溽热的呼吸落在耳侧,放在畴前是浓情密意,现在却如鲠在喉。
“如当代家仍旧在朝堂盘根错节,朕身为天子都有力管束,这冤案如何昭雪?”他问。
是已继位却仍住在潜邸的新天子,畴前的永王李湛。
是……他!
“你就如许……不肯意跟着我?”
玉嬛试图挣开李湛的手,却徒劳无功,只能抬眼看他,“当初我承诺为皇上效力,是因皇上曾说过,一旦得偿所愿,便为我祖父的冤案昭雪,还他明净。现在我做到了曾承诺过的,皇上呢?”
近乎三年的禁止肖想,几近每个夜晚都想抱着她,哪怕不是颠鸾倒凤的温存,拥在怀里都是令人满足的。可当时她是他亲手送进宫里的女官,隔着森严宫禁,遥不成及。
天翻地覆,万念俱灰。
怀里的人却不像平常乖顺,眼底泛红,挣扎之间,强忍喉间颤抖咬牙诘责,“皇上一向在骗我,是不是?从一开端,就没筹算为我祖父湔雪冤情,是不是?”
没了和暖春光,屋里有点凉。
玉嬛垂眸不语,外头跟来的老寺人却像是撑不住,收回几声沉闷的咳嗽。
不晓得是那里来的,一端握在她手里,另一端抵在他颈边。
李湛眉头微皱,俄然抓住她手臂,拉着她大步走近屋里,顺手掩上屋门。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肯碰那冤案。毕竟当初太子端居东宫、职位安定,永王能有本日,除了她这类宫廷里的棋子,朝堂上最显赫的几个世家也功不成没。而当初织造祖父冤案的人,恐怕也在此中。
那是玉嬛满月时,祖父的好友梁侯爷为她和孙儿梁靖订婚的信物。她以外室女的身份藏在娘舅身边,梁家一向觉得她已死了。直到两年前机遇偶合,她碰到那位名叫梁靖的健勇小将,他也许是得知了她的身份,认出这玉扣,便寻机让她分开宫廷,随他远走。
半月前大行天子驾崩,遗诏由永王秉承大统。现在丧事过半,礼部慎重筹办,择定后日行即位大典。永王府的旧人们也都翘首等候,盼着能跟进宫服侍主子,调换繁华恩宠。
梁靖看着都城的满目绮罗、奢糜浪费,在拿到那枚安然扣时,更是五味杂陈。
玉嬛挣不脱他的桎梏,扭开首,他的吻便落在脖颈,带着潮热的气味,挪向肩窝。
“皇上的承诺不算数了吗?”
甜美的酒液入喉,带着滚烫的辛烈味道,毒火般烧入脏腑。
一句话刺破统统的期盼与苦心。
梁靖大略视她为贪慕权势之辈,孑然分开。
玉嬛眼圈酸涩得发涨,拗不过他的力量,拿着金簪的手在微微颤抖。
梁靖立在月下中庭,对着玉扣入迷,念及府中女眷的惶恐绝望,狱中铁索锒铛、疲弱将死的父兄,皱眉沉吟,神采愈发阴沉。
李湛眸色微沉,单手握住她,铁箍似的,在玉嬛试图掰他时,蓦地伸臂将她抱进怀里。
玉嬛明白那意义,要么做恭敬听话的妃嫔,要么死。
“别闹了,玉嬛!”声音抬高,如同斥责。
他实在早就晓得冤案的隐情吧?却还瞒着她,让她怀着有望的期盼,做好笑的棋子。
“那是何时?”玉嬛反问,见李湛不答,哂笑了下,“一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殿里一片沉寂,降落的声音清楚清楚。
临终前,取下颈间羊脂玉砥砺的安然扣,许侍卫以重金,请他将此物转交宫中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