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拘束,本王与谢伯爷也算熟人了。”见内里梁靖越走越近,永王只好先放她走。
“谢玉嬛——”梁章又将那枚石子踢返来,“巧啊,又遇见了。”
她美意救下的,竟是这么一条白眼狼?
他竟然装不熟谙?劈面撞见,相互面貌都看得清楚,他竟装不熟谙!
他虽出身贵重,不摆王爷架子的时候,举止间却有亲和的味道。
一想到刚才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玉嬛就感觉愤恚,鼓嘟着嘴,狠狠踢开路旁石子。
院里风吹过,那承担孤零零地吊在门前,好似在荡秋千。
“没,没有。”玉嬛从速粉饰,“就是刚才出来时遇见,感觉有点眼熟,猎奇问问。”说罢,怕被梁章看出马脚,从速告别,回女眷的宴席去。
班驳树荫被风揉碎,她白嫩的脸颊上有细碎的光影,明眸皓齿,傲视生姿。
梁章随她所指看向抱厦,树枝游廊挡着看不清,又往近处走,借着敞开的窗扇往里瞧。
但是祖母的话倒是明显白白的,他自低头笑了笑,趁着周遭没旁人,低声道:“这话或许冒昧,不过——你的婚事当真有端倪了?”见玉嬛懵然点头,眼底掠过绝望,沉默了一瞬,道:“实在,你留在魏州多好。”
梁靖下认识地想,难不成她又被永王那副皮郛给利诱了?
玉嬛听他啰嗦了一堆,几近瞠目结舌,“他是……你二哥?”
一全部后晌,玉嬛都心不在焉,脑海里晃来晃去满是梁靖的影子。
这般轻飘飘揭过,玉嬛愈发迷惑,不知他特地召见是想做甚么,只能恭敬垂手站着。
坦白身份,隔着几条街不回自家府里养伤,却假托晏平的身份藏在谢家,化解了秦骁的刺杀,又绑架秦春罗母女,这会儿装模作样地公开回府,他到底在筹划甚么?
她是来他府上赴宴的,能不巧吗?
劈面的梁靖也面露惊奇。
走出抱厦老远,玉嬛内心仍感觉忿忿不平。
武安侯府梁元绍的二公子,梁章他哥,魏州城里让人如雷贯耳的梁靖!
石子滚了一段便被人踩住,梁章拦路纨绔似的,双手叉在腰间,笑眯眯看她。
这风景煞得……实在糟心!
说到一半,却俄然顿住。
玉嬛虽觉永王生得都雅,但两回见面,永王那过于靠近体贴的举止却总叫民气里不结壮,巴不得他放人,当即拜谢辞职。
出了抱厦没走几步,劈面却看到一张熟谙的脸——
永王遂取了那杯茶递过来,“本王不过随口问问,不必多想。来,尝尝南边的贡茶。”
“嗯,前几日返来的,难怪你不熟谙。”梁章看她神采有异,问道:“如何,他招你了?”
玉嬛抿着唇笑了下。
曳地的裙角被她悄悄提着,疾步行走时如云翻滚,石榴几近跟不上她的脚步,在前面小跑,“女人你慢点,留意脚下,把稳别摔着……”
梁章目送她分开,在树下站了半晌,才叹口气走了。
这话里,多少藏着可惜的意义。
“殿下秉公行事,民女深为感激。只是我跟秦女人虽有旧怨,说来忸捏,也只几句吵嘴罢了,除了宴席上遇见,暗里全无来往。她被绑的事,民女也是本日才听到,旁的并不知情。”
剑眉修目,艰精深然,肥胖的表面带出几分清冷,宽肩劲腰英姿勃发,身上一袭茶色锦衣质地绝佳,头顶上乌金冠束发,更见精力抖擞,不是曾客居府里养伤的晏平是谁?
这相逢完整在料想以外,玉嬛惊诧之下,脚步微顿。
听梁章那意义,他明显不晓得梁靖四月里就已回魏州的事。
隆冬时节天光亮亮,她为这寿宴特地打扮过,衣衫襦裙恰到好处地勾画出窈窕身材,精美刺绣的一支海棠缠在腰间,半臂以外披了件薄纱,罩住里头鲜艳的海棠红,委宛内蕴。满头青丝挽起,珠钗垂在耳畔柔润生光,堆纱宫花嵌在发间,更添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