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玉嬛不甚确信。
语气竭诚,神情笃定,他看着谢鸿,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他的中间是长随,左手拎着个有四层共十六个抽屉的食盒,右手则是拜访的礼品。
笑容安抚普通,懂事得让民气疼。
谁知到了梁靖住的院落, 却扑了个空, 传闻梁靖大朝晨就出门去了。
马背上的人一身蟹壳青的圆领锦衣,质地上乘,拿银丝锈了精密的滚边暗纹,阳光下精力奕奕。若不是数年杀伐后融入骨肉的冷硬和时候紧绷的脊背,单单看那边幅表面和闲庭信步般的淡然神态,实在是位端贵的翩然公子。
儿子即使固执得叫人头疼, 沈家倒是巴巴等着动静, 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待字闺中, 长辈们几近都说定了, 就等梁靖点头,如果忏悔, 伤的是两家的颜面情分。
谢鸿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道:“多谢你操心。”
她和梁靖,竟然在幼时就定过亲?
梁靖脸上带着点心照不宣的笑,“祖父念叨了十几年,总算得知这动静,欢畅坏了。只是他身材抱恙,冒然登门也太高耸,便叫我过来,请你去一趟。”说罢,目光微挪,落在玉嬛颈间。
中间冯氏心疼,伸手将她揽着抱在怀里。
——哪怕跟爹娘豪情如旧,她身上流淌的倒是韩家血脉。
谢鸿不答反问,“她若活着,你筹算按当年的婚约,娶了她?”
中间梁靖却已道:“我来时带了马车,等祖父见过,仍旧将她送返来,谢叔叔放心。”
他的声音顿了顿,厅中半晌沉寂,谢鸿表示他坐着,点头道:“是。她还活着。”
直到傍晚余晖斜照,全部东跨院覆盖在四合的暮色里,屋门才吱呀推开。玉嬛绞着帕子走出来,看到站在甬道上满面担忧的冯氏,内心俄然一阵暖热。她快步走畴昔,挽住冯氏的手,低声道:“娘,我饿了。”
这事儿瞧着庞大,追根究底,总不脱夺嫡的那两位,梁靖既如此提示,想必今后还会有转机。谢鸿不肯卷入是非,也未深问,送走了梁靖单独坐在厅中,想着这半子,一时感觉欣喜,一时又是担忧。
见着她,目光便凝了过来。
“给谢女人的,都是些蜜饯糕点,她或许爱吃。”梁靖脸上带着笑。
这类感受,委实奇特得很。
不过眼下,秦春罗的事已不值当考虑。
待永王的车驾出了魏州城,梁元绍送走大佛暗自松了口气,又惦记起跟沈家的婚事来。
极和顺的声音,连同按在后背的手,渐渐抚平玉嬛混乱的心境。
石榴在旁看得忍俊不由,“这么些好吃的,够女人用好几天了。”
“当年的商定,祖父时候记取,不知她现在在那边?”
……
车厢里的氛围却含混了起来,梁靖为何猎奇,相互心知肚明。玉嬛活了十四年,俄然蹦出来这么个早就定下的夫君,下认识摸了摸胸前那安然扣,又有些茫然。
“是晏平啊。”谢鸿一眼就看到了那惹眼的食盒,“这是?”
“当然记得啊,爹讲过好多回了。”玉嬛点头。
冯氏握着她手,柔声道:“畴前怕你年纪太小,受不住,但不能总瞒着你。特别那婚约,我和你爹都不能私行做主。要不要跟梁家相认,这事还是该由你来定,不管如何定夺,爹娘都会护着你。小满,爹娘都是拿你当亲生女儿来心疼的。”
红线如旧金饰,只是本日衣领半遮锁骨,瞧不见那枚桃花似的小痣。
但是这两日为韩太师的冤案挂记,现在想起这婚约,却总感觉那里不对。
屋子里温馨得针落可闻,谢鸿长长叹了口气,眼里尽是顾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