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那身骇人的鲜血以毒攻毒地破了迷障,还是宏恩寺那安然符果然有效,她那恶梦也轻了很多,起码不再半夜三番五次地惊醒,只是内心还是空荡荡的,不太结壮。
闻声开门的动静,玉嬛忙搁了笔,快步走到跟前,含笑撒娇,“娘!”
刺客们收了银钱受命办事,对背后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此事只能盯着秦骁一人。
灯烛暗淡,罗帐半卷,冯氏才盥洗罢,满头青丝拢在胸前,背靠缎面软枕。
梁靖就此在谢家住下,玉嬛也松了口气。
榻边围了很多人,圈椅里坐着的是谢鸿,世家出身的清贵文官,风韵如玉,言谈安闲。她的中间是夫人冯氏,云髻堆叠,鬓发如鸦,端倪沉寂。玉嬛则站在她身边,长裙束腰,色如烟柳,纤秀的手搭在冯氏肩上,那双眼睛却正打量他,猎奇而担忧,如春水潋滟。
梁靖唇角动了动,面不更色地接过,“多谢操心。”
随即,动静便递到了梁靖跟前。
梁靖对谢家的事插手太晚,只晓得永王当时是寻了个跟谢鸿有私仇的人做替死鬼,把刺杀朝廷命官的脏水泼向太子, 狠狠踩了东宫一脚,却不知真正刺杀谢鸿的是谁。
不过毕竟是甚少会面的陌生人, 他对谢鸿佳耦的秘闻知之未几,且事涉朝堂之斗,他背后又牵涉着府中百余人丁,草率不得, 还需多处些光阴, 暗中察看, 揣摩心性。是以途中探查永王秘闻受了点伤后, 便将那三分伤势装成九分, 倒在谢家的瓢泼大雨的后院里。
他虽正被太子打压,算是身在窘境,却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虽未能探出秘闻,但察言观色,看言行举止,这晏平也不是心胸不轨的人。见他实在精力不济,便安排人照顾,带着妻女出来,又命人到府邸四周查探。
“晏平。”梁靖有些怠倦的垂眼。
一句话提示世人,均齐刷刷看向梁靖。谢鸿的目光也从郎中开的那张药方上挪开,将梁靖神采打量过,问道:“小兄弟伤得不轻,能说话么?”
谢鸿忙扶住,令他躺着,“不必不必,小兄弟想多了。”
这两日气候阴着,雨势起起落落,缠绵不断,昨晚连着下了整夜,本日便只要沾衣欲湿的雨丝飘着,呼吸间尽是潮润的湿气。
怕丫环们偷懒,后晌还特地畴昔漫步一圈,叮咛世人务必经心顾问。
她撒起娇来,那双眼睛便似笼着雾气,无辜得很。
——既能摸摸秘闻, 也可就近庇护,寻机反击永王。
而关于端五那日刺杀的事,也很快就有了动静。
冯氏双袖微拢,没像平常似的揽玉嬛入怀,尽管温馨瞧着她笑。三十余岁的女人气度高华,堆叠的云鬓间金钗衔珠,端庄而不失温婉,身上穿弹花暗纹的缃色对襟衫,底下一袭竹青长裙,绣工精美、裁剪得体,就那么温馨站在甬道上,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更别说声音柔嫩,跟院里养的那只小奶猫似的,楚楚不幸。
“女儿晓得错了。”她垂下脑袋,牵住冯氏的衣袖,“是比来内心发慌,传闻宏恩寺体例事,才溜出去的,前后也就大半个时候。自罚多抄两篇书,好不好?”
现在恰是永王查案的关头时候,秦骁又是死鸭子嘴硬的关键地点,玉嬛感觉这题目大有来头,当即点头,“当然有,他女儿跟我同龄,每回出去都能碰到,渊源不浅呢。如何,晏大哥找她有事?”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这么客气。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那日去梁家,老夫人还特地提起了小满,说她也十四岁了,问我可曾遇见中意的婚事。听那意义,老夫人还惦记取小满,想把她娶进梁家去。”